沈确煞有其事掖了掖她的衣领,直起腰站在她面前,褪去脸上假意的温柔,面对阮素云时从神色到说出口的话除了压迫还有直白的威胁:“收起你的心思。”
阮素云连还口的机会都没,眼睁睁看他不打招呼过来,得意离去,这小子今日来完全就是添堵,她心里头窝着气,说话重了几分:“阮妤,你给我离他远点,他要是再敢对你动手动脚直接报警,别跟他客气!”
阮素云和沈确的关系就没有好过,于过去于现在从未变过,过去她夹在中间不是左右为难,是喘不过气来,阮妤不想重蹈覆辙,夹心饼干当够了,“方便他和警方说你欠钱不还吗?”
像是没料到女儿会回怼,阮素云表情微僵,今日发生的事她有错在先,换作平时哪儿能接受晚辈对自己的训斥,这会儿自知擡杠无意,抿紧唇不说话了。
邓啓已经重新摁了电梯,他的车停在负二楼,原本打算阮妤由他推去停车场,想起轮椅使用需要本人登记便先行去开车,让阮妤她们一会儿忙好后去医院北门等他过来,那边车流量少可以停几分钟。
几人分开后阮素云旁敲侧击地试探:“来医院的路上瞧见有一对小情侣在大马路上吵架,那男的真不是东西,居然动手打人,现在这些年轻人要本事没本事,打人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要我说啊,找男朋友就得找情绪稳定又会赚钱的,这才叫嫁对人。”
阮妤轻轻拍响轮椅扶手,等阮素云停下后没事t人似的站起来了,正好看到打扫卫生的大叔,询问医院轮椅怎麽归还。大叔指了指一楼收费窗口让她去那边登记归还。
阮素云有点没反应过来,等阮妤从手里接过轮椅推走,后知后觉小跑跟过去,上下打量个遍才不确定开口:“你没事?你没事你坐轮椅干什麽?知不知道我真以为你伤筋动骨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你个死丫头没事你不说清楚?”
起初是疼,进检查室后仪器扫描,医生也对伤口进行了处理,庆幸没有伤到骨头,不过走起路来扯得肌肉疼,看诊的医生见她走路不便,把检查室里的轮椅借给她用,需要的话就去登记,到时候归还医院再把押金退回。
好在这个点办理归还的窗口没人了,过程顺利,签字留下手机号和身份证号。阮妤对工作人员表达了谢意,里头的人让她把轮椅推到右边不鏽钢栏杆挂上锁就行。
阮素云跟在后面质问的话没断过,阮妤听得头疼,之前她会沉默应对,今天刚虎口脱险,实在没精力再应付她,把轮椅锁好后,转身冷着脸质问:“正好我也想问问你,四百万的事你打算怎麽办?”
提及赌债阮素云质问的气势蔫了下去,躲躲闪闪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理亏之人被掐住命门,那是一个屁也不敢放,何况她也清楚自己别说四百万,十万都拿不出来,赌债还是要倚仗阮妤还,要是把女儿得罪了,她下一步就只能跳楼了。
阮素云哑声了,周围瞬间进入死寂,阮妤无奈摇头从她面前走过,她打算出去叫辆车,“你坐邓啓车?”
“啊?”阮素云刚到嘴边的反问又咽了回去,态度良好地商量,“咱们自己打车还得花钱,小邓愿意送就让他送呗,以后生活得拮据点。”
牵红线的心思阮素云还没断,至于阮妤对邓啓来医院看望心中感谢,其他想法一概没有。咖啡店的事不管是真是假,她对邓啓的印象的确无法往好处想,同乘一辆车回去只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愿意和他交往。当断则断的道理阮妤明白。
“我打车回去,如果你非要坐他的车,”阮妤朝远处慢慢驶来的出租车挥挥手,“随你。”
“欸!”阮素云特意把邓啓叫来,她要是和阮妤一样拍拍屁股就走人,邓啓指不定怎麽想她们母女俩,“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就知道让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说说你……”
“借过。”阮妤轻轻拂开她,打开后座车门利落上车,半分受伤的影子都看不出,落座后降下后排车窗,温声叮嘱,“这段时间别回家住,我给你卡里转了点钱,住酒店还是租房随你,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把这笔钱拿上桌赌了,日后我一分都不会给。”
阮妤鲜少说话重,阮素云又一向觉得自己是当家人,被女儿指挥着做事面子上过不去,“我说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把你养到大,你给我钱花不是理所当然?你……”
“师傅,走吧。”阮妤把车窗升回,屏蔽阮素云没完没了的封建话术,纠缠并不能解决当下问题,而她现在需要找一处清静的地方,把今天发生的事重新捋一捋。
夜幕降临,霓虹灯与车影交彙,喧嚣的城市只有在这一刻才得到放松,车流滚滚都有各自的目的地。阮妤靠着车窗,忆起往昔,她好像还是回到了漂泊的日子。
与此同时,医院地下停车场正拉起一场无声的较量。
邓啓乘坐的电梯非进入医院时同位置的电梯,到达负二层后,偌大的停车场看得人眼晕,即使有标牌指示,想要第一时间找到车辆停放位置也不是易事。
“喂。”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邓啓一跳,负二层停车场光线不足,头顶的感应灯像在跟他开玩笑任凭怎麽跺脚就是不给面子,他眯着眼朝发声源张望:“谁啊?”
沈确从黑暗处缓慢走出,薄唇叼着烟,火星子明明灭灭跟附近的感应灯似的,颇有点鬼火的意思,叫人瞧得心髒发紧。
邓啓往前走,费了半天劲才发现是刚才在楼上见过的沈确,神神秘秘的样子险些吓死人,不过他也不能把不爽表现在脸上,因着沈确是阮妤哥哥的身份,还算客气地招呼:“原来是小妤哥哥,你怎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