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不起,四更弃。”女人的声音。
暗号对上,领路的两人侧身给身后人让路,看尾的两人用枪顶了顶阮妤和阿发,催促他们快点跟上。
走近了,阮妤才看清对暗号的女人竟是今天在廖婆子家遇上的那人,震惊之余忘了继续走,停在原地怔怔望着她。
她自然也看见了,眼尾上扬,看向阮妤的眼神透着冷意,和当时判若两人。
阮妤被身后持枪之人重重顶了一下,人直往前踉跄,撞在了然哥身上,他及时伸手托住她手臂,免了跪倒在地磕碰的危险。无意一瞥,阮妤注意到他右手尾指指甲颜色泛着微紫,沈确说明天会有人来接她,那人右手尾指指甲颜色发紫,怎麽可能会这麽巧?
扶她站定后,那女人轻哼一声:“还走不走?别让上头等急了。”
一行人又重新上路,走了几分钟,眼前又是溪水之地,但不似刚才无路可行,右侧有木头搭建的小路,可供人穿过河流去往对面。
持枪四人没有跟随,停在了原地,由那女人领着他们从小路而过进入对面,杂草少了些许,往前走二十米,遇上第一波站岗人,他们认识那女人,恭敬唤了声“慧姐”。
经过三波哨岗,终于看见前方光亮,一间比刚才更大的两层林间小屋出现在眼前,光亮是从屋子里发出,门前照旧有人看守。
傅柔慧领着他们上台阶,快到门前轻轻叩响,“庭哥,人到了。”
“进。”
看守的人打开了小屋门,里头空旷,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其余是奇形怪状的器具,像古时候进牢狱受刑罚的刑具,一眼望去瘆人得很。
阿发见到崔越庭,愣在门槛傻站着半天不进去,反应过来后掉头想跑,被然哥一脚踹进屋内,摔得不轻,人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劲儿。
崔越庭坐在椅子上,跷腿看他狼狈模样,笑出声:“阿发,怎麽见到t我就跑,做什麽亏心事了?”
两批货,沈确那批提前出,这个时间崔越庭应该在走货中,怎麽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阿发趴在地上,脸朝下,脑子转得飞快,拼一把了。他猛地擡起头,不顾身体疼痛霍地一下坐起,“庭哥,今晚这事我是受人指使!”
“是吗?”崔越庭嘴角笑意渐深,笑容一如往昔很好说话的样子,“那你说说受谁指使。”
“……沈确!”眼下档口就沈确不在,何况崔越庭对沈确心有芥蒂,推他出来挡枪最合适不过,“是真的!晚上他来找我,问了我关于你的事,想套我话,问当时让他先走是不是商量害他!”
说得有板有眼,崔越庭眉头皱起,“当真?”
“真的!”阿发用力点头,“庭哥,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啊,何况今天你还给我出主意,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麽可能背后阴你!”
空气中飘浮着怀疑的气味,一屋子的人目光齐聚坐着的男人,他似古代君王,手握生杀大权,点到谁谁没命。
阮妤站在一旁,仔细观察座上那位,他在玩心理战,越是心里有鬼的人越迫不及待以证清白,会做出更多外放型行为,比如不停解释又或是神色慌乱,而心理强大之人面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
果然,心虚之人马脚露出。
阿发跪在地上拖膝往前爬,家里办丧事的哭法吵得人头疼却觉得自己是真情流露:“庭哥,你真得信我,其实后来我不打算找这个女人了,是沈确让我去找的,他让我对你那批货动手脚,但是怕你发现是他主意,就……让我把他女人带走,假装跑了的人是他找到的!”
-你的那点小聪明在大东镇不够用。
-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僞装。
阮妤心里默默有了主意,等阿发号丧式狡辩结束后,小声啜泣,声音随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慢慢增加,哭声大了几分:“……他撒谎!”
崔越庭放下腿:“泰然,把她带过来。”
泰然听命行事,扣住阮妤肩膀把人推到崔越庭面前,正準备动手让她跪下说话。
“欸,对待美女温柔点,你这莽夫的样子得改改。”崔越庭倾身靠近阮妤,对比刚才对待阿发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来,美人儿,你说说怎麽回事。”
阮妤害怕地回头看阿发,身体微微发抖,看样子像是被阿发欺负了,有他在话都不敢说。
崔越庭将她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尽收眼底,问话直接:“泰然,他欺负她了?”
身为当时在场唯一目击证人,泰然先看了看阿发,视线最后落在阮妤身上,轻轻点头,“她身上应该还能看到痕迹。”
经他提醒,崔越庭视线下移,注意到她锁骨附近有一排牙印,女人肌肤娇嫩,破了皮。他原是打算把这女人送去给大佬们,这身上破皮,铁定怀疑货不干净,美金怕是要打折,气不打一处来,霍然起身对準阿发肩膀上去就是一脚。
“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凭你还想吃天鹅肉?!”崔越庭新仇旧恨一起算,擡手示意泰然把人架起来,转身去了刑具桌前。
阿发的惨叫声只响了一声,余下歇斯底里的求救尽数被黑胶带压下,发出难听呜咽声,额头汗水雨点般大颗大颗掉落,衣领湿透了,腿发软被硬拖上了木架,上绳固定好,双腿并拢直挺挺站着。
泰然手法很有说头,连头也固定住,阿发可以说犹如瘫痪在床的病人,动一下成了奢侈。
刚才在屋子里,那个阿发说什麽“跑了”“找的新货”,显然,她就是所谓的货物,可不可以暂时推断这些人做的黑生意是绑架人敲诈或是像物品一样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