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宋,我看你同小六在一起久了,也想步她玩弄人命的后尘是吗?”容清樾步步紧逼,言辞凌厉。
七公主压根不敢与她对视,那眼神,她觉得若不是父皇在场,三皇姐能当场杀了她。
六皇姐被杖责那天,双手被三皇姐刺废的实际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此刻才猛然想起,皇室权臣都是站在顶峰的人,玩弄几条人命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六皇姐为何最终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就是因为她将手伸向了一个不该伸的人。
她错了,她不该以为李绪是三皇姐的人,看着李绪自伤可以伤一伤三皇姐的面子亦可保全自己的清白;不该以为李绪只是个身份低贱的质子,三皇姐纵使在意,也只是因为那个承诺,低估了他的分量。
揪上裙边的手已经开始不自主地发抖,她不想落得和六皇姐一样的下场。
七公主到底刚及笄,还沾不上大人的边,只是个年龄到了心智未到的孩子,晶莹泪珠自眼眶落下,哭得楚楚可怜:“三皇姐,你……你原谅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你和父皇不要惩罚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与平林不一样,七公主能想明白,不会一头扎进恶念出不来。
昌宁帝悠悠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念你将要出嫁,罚奉半年。”
“谢父皇轻罚。”七公主俯首谢罪。
宦官查验完毕,青麟卫和太医一同过来回禀。
“禀陛下,身死之人三月前入宫,名允壬,善甜言蜜语,七公主身边刚巧缺一个贴身侍从,便留下了。他死于簪子入喉,一击毙命,从寝殿痕迹和质子手上血迹来看,当是疏于防备,被质子偷袭所致。臣还在他的头皮处发现一处极小的纹身,看模样是南启皇宫培养的奸细常带。”
“此人身上还带有异香,方才高太医说质子所中为凤鸾引,凤鸾引与蛊相似,有药和药引,只服药对人身体大有益处,但有药引辅佐,便成了害人的春药。”太医接着青麟卫的话说,解释清楚发生在李绪身上的事。
“瑶宋,事情算是有个结果,你不必再怪罪于任何人,包括晋昭。”一直缩减存在感的昌宁帝终于发话,对前不久刚得了封号的七公主说,“纵使你无意,今日事的伊始是你识人不清。好在质子坚韧,不曾让奸人得逞,你该庆幸。”
“是,儿臣谨遵教诲。”七公主蔫蔫的说,“可今日事有损女儿清誉,若是秦郎因此事不要女儿,女儿该怎么办?”
“他不敢不娶,如果他真不娶,那他就该死。你也不必惊惶,你们是朕的儿女,纵使终身不嫁,分府别居,有父皇养着你们,将来新皇登基,新皇是你们的兄弟,他也会护着你们。”
七公主愣在原地,自幼在杨妃的教导与六公主的无数次念叨,它不知道女子除了嫁人还能干什么?昌宁帝的话打破了她的固有认知,原来,她也可以和阿姐和三皇姐他们一样。
“……是”
昌宁帝点点头,见容清樾盯着叙述完安静站在一边的青麟卫,说:“青麟卫副统领,白灵樰,和你一样,都是英武的女子。”
容清樾说:“陛下新提拔的?此前怎么没见过。”
“此女有勇有谋,守卫云都得当,前年通过层层选拔走上来,你这几年不在云都,她又多驻守在皇城外,最近才调回朕的身边,你自然没见过。”昌宁帝眼里多是欣赏,可见此人确实有些能耐。
昌宁帝在位这些年,对女子诸多宽容与鼓励,让女子当官,保障女子在婚姻中的权力,可设想是美好的,实际是抵不过世家和流言,没有多少女子敢于踏出那一步。后来是容清樾毅然从军,在军中带了全女子组成的赤火军有了建树,愿意走出深闺的女子才渐渐多了。
直至今日,官场中已经有许多女子,可她们依旧被世家被瞧不起女子做官的男子打压,没有出头之日。
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谢无呦,陛下身边也多出一位武将,总算能在黑幕笼罩的地方看到点点希望。
容清樾不吝夸奖:“能得陛下如此高的评价,不错!”
白灵樰瞧瞧抬头,见到公主含笑的眼眸,与男子相处时都不会有反应的脸颊慢慢染上红晕。
等待一个时辰,白灵樰从另外一间屋子过来,禀报说:“陛下,公主殿下,质子身上的药力已散,伤口已经处理,可要将人带过来?”
容清樾问:“他状态可还好?”
太医:“禀殿下,尚有些虚弱。”
昌宁帝视线落在她紧紧抠在扶手的手指,说:“传他过来。”
容清樾急道:“陛下……”
昌宁帝抬手止住她的话语,说:“纷乱一夜,朕总要问问他,给你给瑶宋一个交代。”
体谅七公主受惊不断,她屋里血腥味不可抹去,让二公主陪着她去新收拾出来的偏殿休息,昌宁帝等人移步到溪月阁正殿。
李绪身上的桎梏已除,只剩下一件纯白色里衣,拢在他的身上,凸显得像一片纸,随时可以随风飘远。
他犟着一把骨头,直直跪下,身板挺得笔直。
百官朝贺昌宁帝累了一天,此刻疲乏地用手支着头,问:“李绪,凤鸾引是好东西,你何不从了这药,与瑶宋在一起。事实已成,或许朕会赐婚,让你成为瑶宋的驸马,这不比做晋昭的面首更划算?”
“比起瑶宋公主,陛下更宠爱殿下,李绪并不痴傻,放着好的不要,要其他的。”李绪唇色已与白得透明的脸融为一体,仍旧坚定地说,“另外,李绪已是殿下的面首,是殿下的人,若再贪求瑶宋公主的驸马之位,就是对殿下的背叛。殿下多次救李绪于危难,李绪知恩,绝不会背叛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