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只能成为朋友,或是参杂仇恨的友情,就请二公子保持好距离,殿下身边已经有我。”
方临清手掌一下卡住轮车的轮子,迫使停下,平兆大惊地看向他磨破的手掌,却不得不在公子颇有压力的眼神下将轮车调转回头。
方临清怒火中烧,声音却是压抑的平缓:“我与殿下如何何时轮到你一个后来者评头论足?绪公子亦是南启质子,南启还有月贵嫔,我给不了殿下需要的,你就能给的了么?如若殿下的身世是假,我如今的难处也将落在你身,没了殿下身份的保护,你不也需想尽办法回到南启自保?”
“这些你都与我一样,我们唯一不一样的,是殿下的心。李绪,我不能陪在殿下并非我的不得已,并非我身有负累,而是殿下并不属意我。你能赢我,是因为殿下愿意让你赢罢了,你并不比我优秀。”
李绪陡然嗤笑,笑自己为什么会与这人争风吃醋说了那些有的没的,他配他浪费口舌吗?
他不配。
“你错了。”
“无论殿下属不属意你,你与殿下都不可能。”李绪说,“你问我,我能不能给殿下她需要的——我自然可以。我本是坠入地狱之人,是殿下伸手将我带出,无论殿下是什么身份,她都是赋予我新生的人,我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她存我存,她死我死。至于你说的什么月贵嫔……”
李绪嘴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算什么人,如何能与殿下相提并论?”
方临清愣怔地望着他,不曾想到,为了殿下,他竟然能……
月贵嫔是他的生身母亲。
“方二公子,你该离开了。”
方临清自认他对殿下的感情并不比李绪少,但某些方面,比如绝情,他确实比不上李绪。
“你瞧,那方二公子像不像夹着尾巴逃跑的灰狼?”
虞长冬拐了一肘子,身边人没有回应,侧头望去才发现茗生正盯着主子出神,不知想了些什么,他感受到了丝丝阴寒冷意。
“奴记得清楚,公主出生肩侧有一鲜红的莲行胎记,但如今的公主并非此胎记。”老妇匐地不动,不直言公主是假的,说得模棱两可。
昌宁帝斜倚下去,松垮懒散向老妇方向靠近一些,问道:“仅凭你一言,岂非胡乱编排什么都行?若无人佐证,朕和皇后怎敢信你?”
宋致摩挲茶杯口的手一下顿珠,老妇也是诧异抬头,没一会又只敢低下头去。
距离当年皇后生产,已经二十五年过去,当年负责接生婆子、太医都是老人,如今都逝去了。能与当年有关的人,除了皇后自己,也只有她身边的掌事宫女还在。
前几日,这掌事宫女家中有灾,死了父母,赶回去服丧,不在宫中。
宋致就是要这个机会,无人佐证,让皇后生疑。她们母女本就有嫌隙,再加上怀疑的种子生根,晋昭被定死在那儿,他后面的计划就不必实施。
昌宁帝率先开口,就让皇后根本来不及产生心思,无人佐证,就意味着老妇的话不可信。
他无比清楚高座上的帝后之间的情意,昌宁帝说了此话不可信,皇后便只会信任陛下。
如此,就只能依靠——
“陛下,欺君可是死罪,这陈婆既然说公主是假的,也定然有些道理。”曹贵嫔算昌宁帝嫔妃中较为年轻的,说起话来娇滴滴,让听不习惯的人心里发毛,“妾身有一计,陛下可要听一听?”
昌宁帝:“你说。”
曹贵嫔抑制不住地兴奋:“陈婆说公主的胎记不对,不妨着人带着公主去后殿验上一验。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公主就不是陛下的孩子,妾身知古法验亲有滴骨和滴血,陛下康健,滴骨不可,试试滴血如何?”
滴血验亲,是最常见的寻亲之法,一碗净水中滴入需要验证的人的血,相融即有血缘,反之则无。
“晋昭,你觉得如何?”昌宁帝以询问的态度看向她。
容清樾抬手置礼:“臣没有异议,只是……”
昌宁帝追问:“只是什么?”
“臣看丞相身边的女子面熟,与陛下眉眼间极为相似,敢问丞相她是何人?”
容清樾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从一开始一直缩减存在感的女子,是个生面孔,他们都没见过,不过离她近的人仔细瞧她面容,确实和公主说的,眉眼间很像,比一直被称遗传帝后容貌的悯宣太子都还要像,简直是一比一复刻。
反观晋昭公主,她的容颜确实并未遗传到帝后多少,没有皇后惊世绝伦的美,也不同于陛下天生的慈悲像。
难道那女子才是真正的公主?
老妇扭头望了一眼丞相,收到指示,心一横将自己送了出去:“陛下,陛下!您问奴可有证人佐证,哪里需要啊!陛下,当年公主就是被奴换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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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贤妃娘娘嫉妒皇后娘娘得您宠爱,高价收买奴从乡野间早出生一天的婴孩替换了公主,奴当时……”老妇不知从怎么挤出的眼泪,擦了擦,说:“奴当时家中老母亡故,丈夫被山匪杀了,只剩一个幼儿还生了重病,奴不得已才答应了贤妃娘娘。奴自知犯了大罪,还望陛下看在奴主动坦白的份上轻饶。”
很惨。
可是——
皇后说:“本宫自问从不苛待侍从,年年发银都是别宫两倍,只要你说,本宫不会不帮你解决,你怎么可以调换本宫的孩子?!”
“娘娘,娘娘,奴也是一时脑热,可事已至此,娘娘首要将公主认回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