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v本是冷眼看着她为着自己的窝囊生气,直到看见一巴掌抽在她脸上。“你他妈找死是不是?”他绷着腮帮子一把把她按在座椅上,厉声冲她,“废物一个,气性这么大?”
叶如歌直直睁着眼睛,一颗一颗的泪水从她带了红色血丝的眼睛中接连滑下。滑到鲜红的指印上,又濡湿了散乱的碎发。
gav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没了脾气,揉了把自己的短发,仰头闭眼长长吐了口气,还是铁青着脸把她松开了。
他打开车窗,点燃了一支烟,自顾自抽着,没再管她。
叶如歌一边哭一边从自己的包里t翻出一把匕首,这是他给她的防身匕首。她本应该把这把匕首架在那个变态的脖子上,但她只知道怕,只知道跑,反而被人抓住。
此刻如歌抱着这把匕首哭到浑身发抖。
我怎么那么没用,我就是个废物。我永远都跑不出去了,永远都是被人欺凌被人拯救的弱者。
他说的对,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她对自己说,叶如歌,我也看不起你。
gav向着车窗外深深抽了两口烟,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匕首。“别哭了。本来教你就是图个乐子,谁真指望你出任务。”
他以为他是在安抚小鸽子,谁知道她哭得更厉害了。她抢过匕首,抽抽嗒嗒地问,“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学会,我本来以为我学会了”
gav的脸上此时已经褪去了凶横戾气,淡薄又呛烈的烟雾划过他熠亮如星的眼眸,他吞云吐雾,淡淡地说,“等你害怕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弄死对方的时候,就学会了。”
“如果你永远都是一害怕就想跑,那你永远都是个废物。训练场上练的再好也只是花拳绣腿。”
“越害怕,越要战。越害怕,越要可劲儿地,变着花样地,弄死对方。让他再也没有机会给你这样的害怕。”
如歌听着这话,静静地发愣。
gav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当废物也挺好的。我喜欢废物。你以后一直跟着我,就不会有事了。”
如歌乖巧地伏在他的腿上,任由他重新理好自己的头发,又擦干眼泪在面颊上涂上新的药膏。
药膏的触感清凉,而如歌只记得自己当时满脑子都是gav刚刚说过的话。如果一害怕就想跑,那你永远都是个废物。
叶如歌不要当废物,叶如歌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变成一个强大的人。
在很久之后,无数次山林枪战近身肉搏中,叶如歌总是无数次地想起这句话。好似是gav一遍遍在耳边告诉她,越害怕,越要战。要迎着自己的恐惧义无反顾地冲过去,否则就会永远被恐惧奴役。
在此时此刻,她无法接受这句“当废物也挺好”。但对于很多年之后历经无数枪林弹雨的叶如歌而言,她是多么感念,感念这个说他喜欢废物的怀抱。
鸽子是被迫长出狼的心的。如果有的选,谁不想一辈子蜷在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怀抱里。
23
叶如歌吓得不轻。
gav看她那副样子,只怕是难上飞机,于是掉转车头去了海边别墅。
夜里,万籁俱寂,唯有潮水声声。
身旁的男人看起来已经入睡。如歌静静地坐了起来。
她望着男人那张颇具迷惑性的俊脸。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望着这张脸,幼稚地以为自己能杀了他。
如今她早已明白,只要她敢动一动,他都能随时随地醒来。
好可怕的一个怪物,时刻都仿佛是懒散的,但时刻又是警惕的。
可她也逐渐不敢问自己,如果,如果他真的没有醒来,自己还会下手吗?
如歌长长的叹息,披衣起身向外走去。不可直视的,除了这污糟世间,还有她自己的心。
gav肯定已经醒了,他只是在观察自己。她知道,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夜里的海完全变了模样。
褪去了阳光下的蔚蓝,夜里的海是深沉的一望无际的黑。
坐在沙滩上,看着一层又一层的黑色波浪温柔地随着海浪起伏。上一秒向自己袭来,仿佛要无声地将她吞没;下一秒却又远去,仿佛一切都要淡去。
无数前尘往事在沉静下来的此刻,扑面而来。
哪里敢回头看啊。
如今她是只能不回头地往前走,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但一刻都不敢思索。害怕一旦慢下来就被回忆和恐惧追上。
叶如歌望着这片海。其实,夜里的海很像水牢,都会阴冷地吞没一切。
但有一点不像:海是活水。活水就会有这样起起伏伏的波浪,在不断的撞击中把水中的杂质一点点推到岸边。
如歌望着潮水这次留在岸上的东西。这里的海水很干净,因此没有什么人工垃圾,只剩下各种贝壳,石子,偶尔有几条小鱼。
如歌知道,这是海的自洁功能。她在书里学过。但此刻她却突然在想,这枚贝壳不知道是在哪里被蜕下的,一直硌在海里逐水拍打,终于在这里被送上海岸。
好像这才是活水和死水真正的区别。海纳百川,需要接受投到海中的一切。但它终将会不断流动着,把那些污染它的东西排出去。
或许这才是活着和死亡的真正区别。
那些看似消化不掉的、永远无法弥补的痛苦,会随着不断的前进,而渐渐被从心底除去。不管它最初有多深。
不断地受伤、不断地愈合。这才是活着。
她一直都在追求活着,但一直都不太清楚为什么。开始总觉得活着比死了好,但后来她已经不想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