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鸽子平时喜欢什么呢?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好像是学说话的。
学个屁,每天像是嘴被缝上了一样。闭眼就睡觉,睁眼就发呆,说是学装傻的还差不多。
这样想着,他拿出来手机,难得地登陆了一下北国语搜索引擎,搜了搜“北国语学什么”。
因为北国的边境难进,他甚少有去北国的任务,所以他北国语本就认识的不多,此刻看到满屏密密麻麻的北国字只觉得眼睛疼。
如歌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天色已晚,她怔怔地看着天边最后一缕落日。
她现在已经到了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状态。逃出去无望,想死又t怕被折磨,而在这样的环境里活成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人则更需要勇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整天睡觉,躺着,睡着,在梦里似乎可以逃避这一切。
尤其是夜里最好,夜幕沉沉将她包裹,她便找到了一个足够的理由不去思考自己的困境:天黑了,要睡觉了,有什么事留给明天再想吧。
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懦弱喜欢逃避的人。她喃喃地说。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可能是对潜意识里那个无法接受这一切的自己。
她现在过的比刚来的时候好,但痛苦的多。
刚来的时候,她经历了大量惨绝人寰的情景,但那时候她是努力的,就好像她这个懦弱无能的人也会有几分牙口能咬痛命运一样,她真切地努力过,因为那时候她还有希望。
她那时以为自己拿到钱就会被放出去,以为只要讨了gav的欢心就不会经历被活剖器官的惨剧。
可是现在,她从这混沌的一切中看不到任何可以清晰带领她走下去的道路,她因此而恐惧,再也没有心力去认真思考未来的情形扭转的可能,她只能逃避着,不去想就不会痛苦。
希望是她生长的阳光,没了阳光,她快要枯死了。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无声默片一样在脑海中闪过,如歌觉得她已无力承受。
我可能最终会疯掉,然后被抓去摘了器官再弄死,她想。
而这样的恐惧和内耗却被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打断。
男人迈着长腿嚣张地径直进来——他从来是不懂得敲门两个字怎么写的,一双眼睛野性熠亮,此刻正低了头望着她问:“叶如歌,什么是反义词?”
和gav的相处基本只有两种感受:恐惧和懵。
而如歌此时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直接进入了懵的状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反义词是指意思相反的词,比如黑的反义词就是白,生,生的反义词就是死。”
说到生死时,熟悉的恐惧感开始逐渐回过神来,叶如歌慢慢垂了眼眸,声音低了下去。
嘁,刚刚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又恹了呢。头低着,小下巴收着,活像一只见了鬼缩在墙角的鸽子。
一点都不可爱。
“鸽子的反义词是什么?”gav打量着她,冷不丁又抛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鸽子,鸽子没有反义词。”她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解释。
“怎么会没有。鸽子的反义词是尸体。”
鸽子是活的,是柔软温暖的,是好玩好逗的。但是她差点死掉的那个时候,摸起来冷冰冰的,一动不动,不再挥舞着翅膀在他心头扑腾。
他永远记得那个时候,太可怕了,和拥有她的时候截然相反。他从未感受过那样窒息般的恐惧。尽管他并不
会
明白,那就是失去。
而叶如歌则是彻底没有听懂这个小学北国语考试都难及格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愣愣坐着,任由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9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gav仿佛突然对北国语产生了求知的热情,追问的如歌既没有时间想未来,也没有时间逃避现实。
gav这个人的知识范畴很奇怪。他不懂人命关天,却懂得怎么让人振作起来:用生活里的细节绊住她。
比如即使是因为恐惧而忙着回答他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回答久了,小鸽子也会慢慢忘了思考怎么寻死。
又比如让一个人过的开心了,享受了,她自然就不想去寻死了。
再比如想死是一种冲动,只要在她最发神经的那个时候用恐惧控制住她,慢慢地冲动就会逐渐淡去。
如果是个文绉绉受过教育的人,此时可能会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寻死也是同理。”
但对于gav这只畜生来说,这甚至都不关乎什么深刻的道理,只是最简单的动物本性:脑容量有限,无法同时思考太多的东西;贪生怕死,贪图享乐。
而人,也不过是动物而已。何况是只弱到不行的鸽子。
于是两人就在医院里成功呆到了鸽子可以出院的那天。
出院的时候,亲兵握着方向盘问他:“回营区?”
gav扫了一眼后座上低头环抱着自己的鸽子,说:“把她送上山。”
他和所有在武装军中得了势的头目一样,在山顶有独栋的房子。他每次的佣金都能用麻袋来装,早就不需要和这些大头兵一起住在营地。
但是他觉得没意思,因此还是常年住在这里,和其他人一起嬉笑玩闹。
现在望着这半死不活的小鸽子,他想,一定是这营地太闹腾了。每天都在枪决逃走的人,还有无数双眼睛趁他不注意总黏在她身上。这鸽子胆子小害怕。
而且还有个湖。居然还有个该死的湖,让她能够绑了两块石头就跳下去。早该把那湖填平。
把她弄上山。弄上山单独住着,鸽子会好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