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的唇角扯出一丝凉薄的轻笑,并恨声道:“苏沐瑶,你什么意思?!”
苏沐瑶眨眼一笑,道:“殿下多虑了。瑶儿只是在感叹,咱们大周有您这般明察秋毫,明辨是非,体恤朝臣良将的好太子,实在是天下人的福气呢!”
话音刚落,温衍直接捏住了她柔嫩的下巴,他根本不信苏沐瑶此间的混话,恨声道:“你少给我脸上贴金。苏沐瑶,我告诉你!杜予添这人是否忠心,我相当清楚。我断然不会因猎场的一次意外,就将所有的罪责全部迁怒于他!就算是父皇,也不会。他回京之后的兵部领罚,顶多是一些个警告罢了。犯不着你在这儿为他说好话!”
苏沐瑶见好就收,也不去掰开他的手,而是顺势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半是搭着,半是搂着地认真说:“殿下,我现在是说你的好话。”
可温衍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要苏沐瑶一提及杜予添,他心头的怒火就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此时,就算是苏沐瑶这番娇滴滴的动作,也平息不了他的心头火半分。
“怎么?”他将苏沐瑶的下巴微微抬起,对上自己的唇瓣,有意无意地触着她,冷声道:“他爹杜弦一定染指了塔城火案,你该不会知道真相之后,还在心里头想着他吧?嗯?!”
这话一说,就像是烈日强光刺到了苏沐瑶的眸子,她不由得双眸微眯,一改刚才娇软的姿态,眸中也带着真真切切的森冷,不置可否地道:“你说呢?”
这简单的三个字,倒是更激发了温衍心头的怒火。
他气极也恨极,咬牙切齿地道:“你想着他又如何?指婚已经告知天下,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温衍的妻!他就算是把你思念至极,也得不到你!”
说罢,他狠狠地钳住苏沐瑶的下巴,一口对着她娇嫩的双唇,强吻了下去。
可苏沐瑶已然料定了他的这番动作,前世,他俩因塔城火案之事,有过无数次冷战和热吵,每一次温衍都是使出这一招。
她早就习惯了。
因而这一回,在他吻住自己的唇瓣之前,她直接拿指尖遮住了他。
苏沐瑶的指尖在一个时辰之前,刚被侍婢们涂了蔻丹,带着氤氲的甜香。
她就这么硬生生地将指尖横挡在两人的双唇之间,口中的森冷不减:“所以,你以为,指婚已经告知了天下,你就可以得到我了?你以为,大婚之后,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你的身边了?!人生无常,什么都会变。你这会儿的情意不假,可你的情意,又能坚持到几何?又能为我做到几何?若是你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你,又能拥有得了我分毫?”
温衍微怔,脑海里莫名划过前两天小憩时做的那个可怖的梦境。
那个在脑海里疯狂萦绕的魔音,似是再度响彻他的脑海——
“太子妃娘娘殁了!太子妃娘娘殁了!”
蔻丹的甜香和苏沐瑶言辞之中的凉薄,混杂着可怖的魔音,却让温衍周身的愤怒顿时削弱了大半。
苏沐瑶轻轻将他一推,温衍便松开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苏沐瑶这话,就像是一击利刃,刺进了自己的心口中。
胸口处有着深深地痛。
却在此时,脑海里,似乎又浮现出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嗡嗡地,像是丧钟,在他的身心深处轮番敲响。
好像是……像是他自己的哭声。
他像是大梦一场,颓然地坐回了苏沐瑶的身侧。
苏沐瑶见他一脸惶然,便学着他刚才的动作,俯身靠近,欺身上前。
她将他朝着另一侧的车窗方向猛地推去。
温衍一怔,还不待他反应什么,苏沐瑶却是一手抵着车窗,一手捏住了温衍的下巴。
温衍:“???”
由于这是现学现卖的动作,略显不大熟练,她那稍稍紧张的胸口,此起彼伏地压在了他的胸膛。她耳侧两缕细长的青丝,软绵绵、轻悠悠地撩拨在温衍的脸侧。
温衍本是颓然的情绪,顿时被她的这番动作给打散了去。
只剩下他心头彻彻底底的震惊。
只见,苏沐瑶双眸森冷,口中略带讥讽地说:“温衍我告诉你,我苏沐瑶只属于我自己!我思念谁,我爱不爱谁,是我自己的事儿!现在不过是一纸大婚告知天下,你我尚未成婚。所有事宜,都没有一个定数。别说塔城火案,就连你的真心,也许今后都可以歪到姑奶奶家去。这样一个没有定数的你,又怎能拥有得了我分毫?”
温衍张了张嘴,刚想反驳,恰好马车一停,江平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殿下,已经到金水桥边儿了。”
苏沐瑶一听金水桥,头都要炸了。
这明明是要回苏府的啊!
果然,有温衍在的地儿,自己的计划终究是会被打乱的。
可她刚对温衍说了这番冷言冷语,这个时候不大适合再埋汰他。
毕竟,要想坐稳太子妃的位置,有些时候,还得见好就收。
于是,苏沐瑶整了整衣衫和裙摆,刚准备撩帘下车,谁曾想,那车帘子刚掀开一个小角,便听见温衍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其实,刚才瑶儿说得对。人生无常,什么都会变。国之安危,民心之所向,甚至是每年的粮仓、赋税、征兵等,没有哪件事儿是稳定在一个状态中。”
“你知道就好。”苏沐瑶将车帘掀得更大了些。
她正准备俯身站起,跨出一只脚,却听见身后的温衍又道了句:“但在我温衍力所能及之下,我会护得了百姓,稳得了国之安危,虽在未来,可能会有很多事儿无法恒定,但只要事态能在我手中把握一天,我就不会让整个局面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