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愣了一愣,还不待他迟疑半分,便听见周围的群臣们骚动了起来:“大军来了!!!”
苏沐瑶对皇上行礼之后,便听见身边人口中的震撼声。
她按捺住心头的惊喜和慌乱,抬眸向着场外望去,却见在那辽阔的猎场外,乌压压的大军,高举着得胜的战旗,由一人引领,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策马奔来。
由于众人所站的方位,是猎场内宽敞的高地。他们站在高处向着大军望去,磅礴的气势一览无余。
苏沐瑶的目光就这么紧紧地盯着大军最前方的一人,杜予添,看着他身着玄色铠甲,于深秋温暖日光中,身披千里风尘,马鞭随风舞动,疾驰而来。
苏沐瑶的心尖儿,忽然慌乱地拨弄了一番。她看上去虽是面色如常,可却在暗处紧张地搅着手中的帕子。
她忽而担心,自己的口脂是不是艳丽了点,今儿穿的襦裙是不是太过素雅了些。
正当苏沐瑶努力压藏着心底的慌乱时,突然,在她的身侧伸过来一只大手,将她那双搅动帕子的手,给紧紧地捏进了手心里。
苏沐瑶的身心乍然捏紧,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她侧目望去,不用看也知道,是温衍。
温衍正一脸如常地看着正前方的大军,他平静的眸子里,看上去似乎没有半分波澜。
可苏沐瑶努力地挣脱了一下双手,竟是没有挣脱半分。
一股子无名火窜上苏沐瑶的心头,向来不会在旁人眼里失了礼数的她,这一回也并不打算丢弃了端庄。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温衍抓着自己的手,却忽而对站在自己身边的温乐京,说:“乐京,你快瞧瞧我手上的玉镯,是不是多了道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温衍听到。
在世人面前向来持重的温衍,若是被旁人发现在众人堆里,抓着女子的手,那是有失体面的。
苏沐瑶倒是想看看,这份体面,他这个太子爷还要不要了。
不仅温乐京回身看了过来,就连旁边一同来迎军的其他贵女们,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温衍的手在她们的目光到达之前,便松开了。
苏沐瑶的心头也松开了一分,她冲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得意地笑了笑。
洁白无瑕的玉镯上,没有半分裂痕。
倒是苏沐瑶的手,有着挣扎后的红晕。
“没瞧见呀!”温乐京仔仔细细地瞧了好一会儿,忽而抬起头来,对着苏沐瑶身旁的温衍,说:“皇兄,我听说临安工匠最近做出好几个漂亮的玉镯,眼瞅着还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年了,你还不赶紧去寻来一块,送给我未来的嫂嫂!”
苏沐瑶微怔。
这么一番生死,她差点儿忘了,温乐京最爱给两人牵线搭桥了。前世也正是因为儿时与温乐京玩得好,她才认识了温衍。
也是因为温衍,才结识了杜予添。
有温乐京的这番话在先,温衍却是更胆大了起来。
他将一双眸子深深地看进苏沐瑶的眼底,顺势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地牵住了她的手,对她温柔地说:“瑶儿的新年礼,我早就备着了。”
苏沐瑶的手背再度传来温衍掌心的热度。
他平静的手心里,是霸道又滚烫的触感。
她不急也不恼,旋而一笑,一双漂亮的杏眼也大大方方地回敬了他,并深深地迎上他的双眸,接着,她笑着将手缓缓一绕,轻巧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并对温衍行了个福礼,道:“谢殿下。”
温衍的眼眸微眯,刚刚抚上她手背的触感,再度没了。可两人双手相触后,残存在温衍手心里的滑腻感,倒是渗透到他的心尖儿,始终挥之不去。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再强行执手,便只能作罢。
“予添吶,你可算回来了!”皇上那雄厚宽广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突然响起:“你这么一去大漠三年,朕可担心得紧吶!”
苏沐瑶赶紧抬头望去,却见那大军已然靠近,为首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杜予添。
他此时正翻身下马,引领着身后众多兵将,冲着皇上俯身跪拜:“华阳骠骑兵营全体兵将,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几步上前,扶起杜予添,开心地道:“予添,这里是猎场,就不必这般繁缛礼数了,快起来!让朕好好看看。这三年,可苦了你了,每次面对你爹,朕也是心中汗颜呢!”
“守卫边塞防线,是我们家的荣耀。”杜予添爽朗一笑,并大声道。
这话结合着杜予添这三年创下的军功,皇上深感满意,他贴心地拉着杜予添的手,向着猎场行宫的方向走去,知天命的皇帝看着眼前这样多的年轻一辈,他的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向来不茍言笑的皇帝,今天说的话也稍稍多了起来。
同样感慨万千的,却是站在皇上身后的苏沐瑶。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杜予添,心中想的,却是两人隔着前世到今生的生死距离。她就这么深深地凝望着杜予添,想着三年前两人的错过,想着她放在府中一直疏忽的那只木鱼。
更想着前世大婚后半年,温衍当着他俩的面,去问木鱼去向时,杜予添的无奈苦笑,和她满身心的惶然。
水雾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却在恍惚中,她总觉得杜予添虽然是看着皇上说话的,可他的眼神应该是有意无意地向着自己的。
前世遗憾的复杂情绪,顿时被杜予添若有似无的眼神给抚慰,顿时让苏沐瑶的心口再度欢喜了起来。
我现在还未被指婚,我和他之间,还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