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他!我什么都没有!我从小到大在尤家受尽了白眼,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关心我!我不得不努力读书,我不得不卯足了劲儿地往上爬!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尤澈,不是什么好惹的!
“我更要让苏应在知道,抛弃了我娘,是他最大的罪孽!他让我娘死,我就让他全家亡!!!”
苏沐瑶大震,这段事宜,是她从不知晓的。若非温衍这会儿揽着她腰,她真觉得自己快要跌倒。
倒是温衍,他的声音极其平静地说:“所以,你想方设法接近杜弦将军,拜他为先生,并利用苏应在,杜弦,和父皇的关系,从中作梗,制造毁灭计划,对不对?!”
尤澈冷笑一声:“不错!所有的塔城计划全是我一手操办的,包括塔城大火里所用到的一切火炮,以及引爆全城大火的五福火,也都是我亲手操办的。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全城百姓都陪葬……”
“可你,却用同样的手段让乐京陷入火海。是不是?!”苏沐瑶气愤至极,颤抖着问。
“哈哈,谁让她想要偷杜弦的印信呢?我以前就告诉过她,不要去我尤府的后院儿,可她非不听!怨谁?!我特意把杜弦的印信放在后院的博雅轩里,若是她不拿就此回头,也不会有什么。可她偏偏就是手欠!”
苏沐瑶早已忍无可忍,她大踏步地走下玉阶,冲着阶下的尤澈“啪啪”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乐京一生温柔善良,却喜欢上你这禽兽不如的!”苏沐瑶气得全身发抖道:“你说无人喜欢你,无人关心你!可你是否知道,在这天底下,乐京是唯一爱着你的!可你……可你……却把她给杀了!”
尤澈一愣,顶着火辣辣的脸颊,仰起头来看苏沐瑶:“你怎知……”
“我与乐京情同姐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苏沐瑶捏着手中愤怒的拳头,恨声道:“她有很多心事都会跟我说,包括对你的喜欢,包括说你的好。哪怕我们已经查明,塔城火案跟你有关,可她依然还在念着你的好!”
“啪!啪!”又是两击耳光抽打在尤澈的脸上。
苏沐瑶的掌心有着同样的痛,可再痛不过心底掩藏了三年多的伤:“这两巴掌,是为我爹娘和塔城万千百姓打的。情缘之事本就无可奈何,更何况你所言武夷战役之时,我爹那会已与我娘有了婚约,他从来都不是负心之人,根本不可能为了你娘,便负心毁约,更不可能为了一场战役,就跟你娘有过怎样的过往。我爹驰骋沙场几十年,何须因为温柔乡才能拿下武夷之战?!你这般所言,玷污的是镇国大将军之名讳!”
“啪!啪!”又是两击耳光凛冽而过。
苏沐瑶恨声道:“你更侮辱了你娘曾经有过的少女情怀!你,简直不配为人!”
苏沐瑶转身就走。
“苏沐瑶!”尤澈忽而出声喊她。
苏沐瑶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过身来。
初春的风和煦地在她的脸上拂过,没有快意,没有泄愤。
只有满身心的,天人永隔的凄凉。
尤澈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有着迟疑,也有着微微的颤儿:“你刚才说,乐京就算知道我参与了塔城火案,也还念着我的好?”
“不错。”苏沐瑶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他的眉眼,道:“你生性多疑,这般事实你若不信,也无妨。我会祈求神佛,让乐京来世投个好胎,有个好的如意郎君。和你永生永世,不要再见。”
“她是怎么说我好的?”尤澈的声音在春风微凉中,有着虚无和颤抖。
苏沐瑶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她说,哪怕你杀人放火,哪怕你罪恶多端。但只要她是你的妻,就算是天涯海角,就算是深渊地狱,她也愿意陪着你走下去。”
说罢,苏沐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身后不知是风声,还是鸦鸣,还是依稀听来的隐约哭声。
……
永安二十六年的初春,兵部尚书尤澈于宣武门外菜市口凌迟处死。
传闻说,尤澈被凌迟了整整三千六百刀。
传闻说,尤澈前后被凌迟了三天。
传闻还说,尤澈最后疯了。因为凌迟了那么多刀,他没有如其他罪犯一般辱骂或痛哭或求饶。
而是笑。
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菜市口的百姓们都听到他一直在念叨一个人的名字。
乐京。
兴和二年的初秋,苏沐瑶终于有机会去了一趟边塞。
这是温衍登基后的第二年,由于塔城重建,以及边塞的诸多城镇需要重新审视和规划一番。
因而帝后二人一起,前往塔城。
重建后的塔城,跟苏沐瑶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还是那般高高的城门,还是那般风沙掠过的城墙。
但与之先前有不同的是,在塔城的城镇中心,有两个巨石雕像。雕刻的,是苏沐瑶的爹娘。
而在雕像的座下,是一块四方碑,上面是先帝曾写下的那份罪己诏。
身后跟来的朝臣和兵将们都纷纷点头赞叹,都在夸赞这石雕是否真真是巧夺天工。
苏沐瑶激动地看着那石雕,她一边摸摸,一边兴奋道:“你先前说请了个大家来雕刻我爹娘,我还想着,若是雕得不像,我也不好跟皇上你抱怨。可今儿这么瞧来,真真儿是太像了!”
温衍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说:“这可是我亲自指导石雕师傅做的,如何修改,如何调整,我都亲自过目的。怎会不像?再说了,这是我送给岳父岳母的礼物,自当最最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