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张狂的表情一滞。
乾清宫的门再度被打开了一条缝,曹忠沉默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安王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显然连他也没有想到刚才曹忠竟然会躲在殿内,那么刚才他岂不是……
曹忠皱纹深刻的脸上,天生带些阴鸷的眼睛先迅速瞄了一眼萧桓衍,然后看向一旁目露杀意的安王,最后才看向自从被安王押来就被吓得僵立一旁面色苍白的周世钊和张淳。
“容王殿下,二位大人,老奴有罪,方才老奴在后殿盯着皇上的药,隐约中听见细微的声响,以为是皇上醒了,便回到前殿服侍皇上,结果刚好看见安王走出乾清宫,英王殿下的首级被扔在地上,老奴急忙去察看皇上的情况,结果发现皇上面容青紫,一只枕头随意地扔在一旁,皇上他,他被安王捂死了!都怪老奴没有及时发现异常,呜呜呜……”
吴贵妃眼风凌厉地扫向曹忠:“你这个阉奴,竟敢勾结逆党,诬陷亲王!来日必遭千刀万剐之刑!”
此时的她已经无法维持端庄温和的表象,驯顺的外表下是无尽的狠辣。
“奴婢没有说谎,因为皇上真正想要传位的人是英王殿下,密诏一式三份,老奴这里有一份,户部侍郎孟大人有一份,养心殿的暗格中还藏有一份,只是不知孟大人他如今是否安在……”
周世钊和章淳已经被一连串的事件冲击地不知作何反应。
萧桓衍瞥了一眼二人,道:“既然如此,有劳二位大人跟随曹公公走一趟,先去养心殿将暗格中的遗照取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将明未明的天色,“再有一个时辰就该上朝了,介时二位大人就带上遗照直接去太和殿吧。”
说完萧桓衍转身要走。
安王挥剑拦住周、章二人:“站住,谁敢动?!本王手里的才是真正的遗诏,你们竟敢造假?!”
“够了!”
出声阻止的不是别人,正是吴贵妃,她满目尽是大势已去的颓丧,从她看见萧桓衍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输了,输的彻底,互相利用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萧桓衍赢了。
“皇儿,”吴贵妃看向安王,眼中骄傲不减,“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成王败寇……认输吧。”
他们的人马尽数被歼,如今宫里宫外都是萧桓衍的人,顽抗到底,不过是白白丢了性命。
萧桓衍低低笑了两声,清冷的凤眼闪过一丝血气:“是呀,安王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朝祖训,亲王重罪亦不得加刑,即使你弑凶杀父,最终也死不了,顶多就是去凤阳高墙住着,那地方本王住过,着实不错,你不用担心,本王会让你的母妃一陪你的。”
原本渐渐被吴贵妃劝服的安王听道凤阳高墙,顿时满面戾气,他神情傲然睥睨着萧桓衍:“你想折磨本王,做梦!是,本王是弑父杀弟,但本王绝不后悔,一个宫人出身的贱种,也配跟本王抢皇位,还有父皇,他的皇位不也是用我姐姐的性命换来的?!我拿回来理所应当!你才是逆贼,该滚回去凤阳高墙的是你!!!”
他举剑提步飞身刺向萧桓衍。
吴贵妃惊恐道:“不要——”
然而已经迟了。
“噗嗤”一声,卫成手持长矛,自萧桓衍身后抢步上前,出手如电,长矛瞬间穿透了安王的腰腹,重伤却不致命。
安王捂着腰间的伤跪倒在地,吴贵妃哭着跑上前抱住自己的儿子:“安儿!安儿你还好吗?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萧桓衍轻描淡写抹掉溅到脸上的鲜血,吩咐左右:“给安王殿下找个太医。”
说罢抬脚朝太极殿走去。
冬日阴寒,尤其早晨更是冻的人手脚发麻,上朝的百官在宫道上碰见彼此,皆看见了眼中的担忧和不安。
昨夜皇城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院中看了烧红的天一整夜,也不敢踏出家门一步。
恐怕今日,大宁朝的主人就要易主了吧。
然而宫中既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他们还是得上朝,当大臣看见站在太极殿中的萧桓衍时还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以为今日进殿,看见的不是安王就是英王,可为何是容王殿下?
“容王殿下?”
扶持两王的官员立马出声质问:“容王不是应该被关在凤阳高墙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萧桓衍依旧玄衣素服,只是没有穿罩甲,他转过身,对着提出疑问的大臣微微一笑:“京城生乱,本王即使住在高墙也听到了风声,这毕竟是我萧家的江山,本王只好回京勤王了。”
落定
“你!你……”
那臣子显然没有想到萧桓衍能把越狱谋反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在萧桓衍收敛笑容,眼神开始变得冰冷幽深之后,又默默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萧桓衍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悠悠道:“昨日之事想必各位的大人都有所耳闻,还是让曹忠及在内阁值夜的周阁老和章侍郎来告知各位吧。”
于是曹忠出列,当众又将安王逼宫,先在皇极门暗杀英王,又在乾清宫捂死庆和帝的事情讲了一遍。
众臣听完脸色可谓异彩纷呈,若是容王不在也倒罢了,偏偏容王站在这,就是十分的事实也要让人产生五分的怀疑。
有拥立安王的臣子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安王殿下向来入孝出悌,礼贤下士,不可能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萧桓衍眼神扫过周世钊和章淳。
章淳因为老师杨怀曜的缘故,曾经屡次在朝堂上为萧桓衍说话,他心知若是他先开口势必会被朝臣质疑并群起而攻之,所以并不先开口,而是看向在一旁沉着脸的周世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