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竹盯着他的手,压下某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思绪飘开,一个养尊处优的小侯爷怎么会这些东西。
“宋大人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田夜秉终于说完了他过往剿匪的经历,突然转向崔竹。
崔竹回神,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咧出一个弧度很小的笑:“这也正是我想问大人的话儿,对于这些山匪,大人是否想过一网打尽?”
此话一出,在座除了忙着绣荷包的谢九安都面露震惊。
田夜秉按下心头震惊,勉力保持平静,说:“我如何不想!我日思夜想!宋大人可有良策?”
柳夏清同样紧盯崔竹,想看他能说出什么法子。
“丁诩是夺天寨大当家的独子,现在他被我们捏在手里,自然可以把此事当作一个切口。”
接下来就是要详谈解决夺天寨的对策了。
可偏偏谢九安打了个呵欠,抬手捏了捏低累的脖子,把自己刺绣的东西塞进袋子里,“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他对怎么端掉一个土匪窝不感兴趣,过来只是跟着崔竹凑热闹,现在要谈正事不知道要谈多久,没完没了的。
“……”柳夏清没说话,扫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用茶盖拨开浮沫慢慢饮了一口。
田夜秉虽然无奈却也不能说什么,起身送了两步才返回正厅。
“还请宋大人接着说。”田夜秉道。左右谢九安只是一个纨绔,在不在都不影响大局。
崔竹抿抿唇,开始缓缓道出自己的计划。
谢九沨安提着袋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今晚田夜秉没再弄什么幺蛾子,屋里没了丫鬟,他洗漱后很快就躺在了床上,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在外面逛了一天,谢九安一躺就躺到了后半夜才醒。
今天没再套别的衣裳,谢九安换上了一套夜行衣。
照旧去了田夜秉的书房,直到快天亮时才回去。
后面这几天,白天谢九安依旧拉着崔竹出去到处乱逛,晚上时间差不多就去翻田夜秉的书房,日子还算平静。
只是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夺天寨就平静不下来了,甚至吵得不可开交。
按照崔竹说的,每天会有人送东西去夺天寨。第一天只是类似于猪食的饭,第二天是沾了血被鞭子抽破的衣服,第三天是一大把头发,第四天是五个整整齐齐的指甲盖,第五天是一根血淋淋的大拇指……
早在知道丁诩被抓进牢里的时候丁茂就气得大发雷霆,抓着寨子里的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向来把丁诩当眼珠子一般对待,这是早亡发妻给他留下的最后念想。
他当即就想冲下山把儿子救回来,但同时一封信送上了山: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儿子会享受到许多你不曾听说过的刑罚。
后面还壮似贴心地写了一行小字:放心,不致命,伤而不死。
丁茂看完信又气得砸了许多东西,好在被手下提醒,他想起了田夜秉,当即火急火燎派人传信问他是什么意思,顺便警告他自己手里还握着他的把柄。
他得到了回信,田夜秉却保证说让他稍安勿躁,一切都只是做做样子应付上面下来的官员,他的宝贝儿子不会出事。
但田夜秉次次派出去劫囚的手下都被挡了回来,再加上每日送上来的这些“东西”让他每天寝食难安,他终于坐不住,哪怕二当家金天良再三劝阻他还是决定亲自下山去会会田夜秉,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他一下山田夜秉就收到了消息,丁茂带人到知府外时田夜秉已经在府前候着了。
两相对视,不等丁茂兴师问罪田夜秉就朝他使了个眼色,说:“我知丁大当家所来为何,还请里面详谈,我在里面略备薄席,不如边吃边谈。”
丁茂没看懂他这个眼色是什么意思,但想到他的把柄还在自己手里,谅他也不敢做什么,就冷哼一声大步一迈跟着进去了。
跟着他来的土匪也要跟他进去,却被门口的官兵拦住了,土匪们横惯了,也不怵,作出拔刀的姿势,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
因为丁诩的事情,丁茂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这下更是直接发作出来,一脚踹上他的腿,大声吼道:“你奶奶个熊!田夜秉,你什么意思,别想跟老子耍花招!别忘了……”
田夜秉被踹得一歪,丁茂一介莽夫,用的劲不小,他疼得弯腰捂腿,但生怕被别人听见什么东西,就扯着他的袖子一脸乞求地朝他做了个讨饶的表情。
丁茂见他这一脸窝囊样冷哼一声,很是瞧不起,“我的人要进去你敢拦?”
“不是我想拦,”田夜秉忍着疼,扶着腿直起身,他堂堂一个五品官在一个下贱的土匪面前居然还要卑躬屈膝,声音被刻意压低:“京里的官员还在里面,看到他们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丁茂不耐烦地说,一揪他的衣领:“老子说能进就能进。”说罢他一挥手后面的土匪就撞开官兵往里进。
拦人的官兵看田夜秉在这土匪头子面前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心里也都畏惧,拦人的力度更小。
丁茂少说带了百十号人,看着乌泱泱一大片。
“这人真的太多了,万一冲撞到了他们那就麻烦了,非要带的话少带些吧……”田夜秉声音又带上了哀求。
看他的样子实在可怜,又想到撞上京里的官员确实麻烦,索性挥手说:“一半人留在外面。”
田夜秉嗫嗫喏喏看着还想说话,田夜秉立马瞪他一眼,粗声粗气说:“少废话,赶紧带路!”
“……”田夜秉一咬牙转身带路,自己被当成一个小厮支使,心里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