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崔竹缓步走向牢门,冷睨着宋尘上,轻声笑道:“你怎么那么笃定宋尘中没把你俩的差别告诉我呢?”
“你果然不是他!”宋尘上惊怒交加,双眼被红血丝填满,看向他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我就知道,那个死病痨鬼绝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崔竹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嘲弄又赞赏:“废物长着这么张破嘴,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宋尘上面目狰狞,直扑向牢门一拳朝他砸过来。
崔竹轻松截住他的腕子。
“一口一个病痨鬼,贱人。知不知道,要不是宋尘上拦着,”崔竹居高临下睨着他,嘴角忽然咧出一个笑,右手一拧,宋尘上就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我早把你宰了啊。”
“我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他肯定巴不得我死!你们狼狈为奸,没一个好东西!”宋尘上疼得面部扭曲,却还是骂个不停。
崔竹嗤嗤笑了,“话说对了一半,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脸上带着笑,可他眼神里却全是讥诮冷色,“所以,你这么个讨人厌的废物,准备下去给他陪葬吧。”
崔竹睨着他,言罢撂了他的腕子,宛若在丢一个不值钱的物件儿。
“贱人、贱人!你们都想害我!”宋尘上捧着手腕,神色癫狂,“我做鬼也要杀了你!”
崔竹慢条斯理理好了袍子,把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轻飘飘地扫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回来!你回来!不准走!我不想死!”看着他的背影,宋尘上歇斯底里,说着说着竟有了哭腔:“求你回来!我真的不想死……”看崔竹毫不停歇,又立马暴怒:“你给我回来,我杀了你!”
走过弯弯绕绕的廊道,崔竹出了大牢。
恭送完楚棠为首的狱卒正往回走。
“大人。”崔竹主动跟狱卒打了招呼。
狱卒不好意思地哎了声,忙迎了上来:“宋会员客气,我一个小小狱卒怎能让您叫声大人。”
崔竹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推给他几两碎银,“您是官,我是民,应是叫声大人的。”
狱卒四处看了看,顺手收进了怀里,脸上笑容更甚:“宋会员言重了,若不是您被亲弟弟诬蔑入狱,早就成了前途无量的状元郎,好在如今已洗清冤屈又成了会员,殿试之后,那还不是风光无限,还望到时您提携一二。”
崔竹嘴上说着一定,突然面露为难:“只是……”
“只是什么?”狱卒问,“宋会员只管说,但有所需,小的一定尽力。”
“只是刚刚……”崔竹叹了声,像是下定决心道:“我那弟弟像是受了刺激神志不清,竟不认我了,方才我多待了片刻,想和他说说话,他竟拧断了自己的手腕逼我离开,说什么不想再见我……”
“他竟这样?”狱卒一脸惊奇,又道:“我早就看他神智不清了,刚才竟敢当着二殿下的面那样造次。”
“我也没想到,”崔竹摇摇头,“他唐突了殿下,殿下大度,未说什么,但……”
“你怕殿下怪罪于你?”狱卒低声问。
崔竹犹豫了下,轻点了下头:“若是惹了殿下不快,我以后的仕途……”面露愁容,崔竹无奈道:“况且他现在神志不清,不知以后还会惹出什么祸患来……”
“既如此,何不……”狱卒打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给他出了计策,“一不做、二不休!”
“什么?!”崔竹大惊,“不可!他可是我弟弟!”
狱卒哎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宋会员你听我说,你拿他当弟弟,他可不拿你当哥哥,他一副要置你于死地的样子,哪有亲兄弟这样干的!死的不是他那可就是你了!”
崔竹还是一副犹疑不定的样子。
狱卒继续劝道:“而且他惹了殿下不快,他若不死,殿下以后看见你岂不是就想起此事?”
“这…大人您说得句句在理,可他毕竟是我亲弟弟,我如何下得去手……”
“宋会员莫不是忘了皇上下的旨意?杖五十,流放三千里。”狱卒笑得阴险,“他自己熬不住刑罚死在流放的路上了关会员您什么事呐?”
崔竹猛然抬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向狱卒,朝他拱手道:“如此便有劳大人了!在下感激不尽!”
看他终于开了窍,狱卒笑着低声道:“宋会员放心,这杖罚,里面有的是关窍呢,到时我只需让手下略微……”
一切尽在不言中。
和狱卒说完,崔竹出了大门。
门前人来人往,买卖幺喝声不绝于耳。抬头碧空如洗,久违的天光照在脸上,让崔竹眯了眯眼,风拂过,河岸的柳枝细细密密飞了起来,又掠过行人,吹散了他别在耳后的发丝。
过了这一关,之前种种,尽数抛在脑后。
接下来,就是殿试。
看相好的
因为会试舞弊不得不重新开科取士,耽搁了时间,所以此次殿试提前了不少日子,杏榜张贴三日后就开始了殿试。
流程和之前大差不差,依旧是太监引着士子们进宫门,不过这次再也没人中途冲过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其中第一次就参加过殿试的士子自然比之前表现得要更沉稳得多。
崔竹被召进去后,皇帝看着他缓声道:“朕记得你,上次朕钦点你为状元郎。”
“草民才浅学疏,幸蒙皇上青睐,当九死不悔,报万一知遇之恩。”崔竹答话。
“因会试舞弊一案,你蒙冤受屈,进牢中半月有余,心中可曾有怨?”皇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