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树把筷子递过去,抿了下嘴:“没什么情况。”
“哦。”贺山没多问,自顾自扒了两口面。挑面的时候不太方便,面条在锅里多泡了会,这会儿吃着软趴趴的。
贺山不是矫情的人,要搁平时再煮得烂点,白面也能吃进去。但这会老觉得这面不对口味,要么是泡太久了没了劲道,要么是盐放少了,味儿太淡。
抬眼看了眼梁树,他也没有再解释的意思。贺山用筷子用力搅和面,这会儿梁树抬头了:“你干嘛呢。”
“面有点烫,搅和搅和。”贺山面不改色。
不是梁树不解释,而是他压根就不觉得他跟慕月之间有什么,也不知道贺山心里想的是什么。
看着贺山一通捣鼓,梁树心想这面不是一锅出来的么,自己这碗也不烫啊。
可能贺山特别不能吃烫的。心里也就奇怪了这么一下,没再多想了。
毕竟学校里比这奇怪的人多了去了。
吃完正起身打算把碗放洗碗机里,放餐桌上的手机响了。梁树站厨房里朝外面喊了一声:“帮我看看是谁打来的。”
外面声音传进来:“丁茂。”
“帮我接一下,按免提,我手上有水。”
“我给你拿进来?”
“行,我收拾一下饭桌。你帮我拿着吧。”
梁树边说边朝外面走,贺山拿着他手机摁开了免提,跟狗似的跟在梁树后面,听着手机里传来声音,是丁茂压低了声音说话。
“梁少,你之前跟慕月说什么了。”
梁树顺口接:“没说什么啊,怎么了。”
丁茂紧张兮兮:“她正倒我女朋友身上发疯呢,还说什么别让我找你了。”
梁树愣了一下:“她怎么样了。”
“我和郁姐会把她送回家的。你真没跟她说过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说。”
“行吧,那就这样,拜拜。”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拜拜。”
梁树给了个眼神,示意贺山撂电话。贺山还没挂呢,那边先挂了。
听这话,梁树和慕月是没成。看梁树的反应,他估计是个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
贺山没来由松一口气,看着梁树都顺眼挺多。手机给人锁屏了放回原处,又折回厨房,用空闲的那只手拍了下梁树的屁股,没看人反应,转身进卧室关门一躺。
梁树看着他背影笑了下,继续收拾桌上的残局。
梁树说着帮贺山要赔偿金不是一时兴起,打那天起有时间就拉着王许林琢磨这事儿。
王许林学法,平时看着跳脱得不靠谱,但这人猴精猴精的,学东西也快,专业课年年拿奖学金,因此被梁树薅过来当免费苦力。
梁树就简明扼要地跟王许林说了下这件事,后者立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拍拍胸脯打了包票,说什么也要把这事办成了。
“这么自信?”梁树忍不住笑。
王许林给他一个眼神:“有外援呢。”
两人前后跑了几天去把工伤认定给做了,就等着贺山拆石膏能正常生活了,去把工伤鉴定也给做了。
这事儿还挺遥遥无期,贺山就当他小孩儿过家家。自己没忘找公司谈这回事儿,也跟一直在要赔偿的工友联系着。
这钱多半要不回来。自己没那么多精力去东拉西扯的。平时干活已经够忙了,哪还能分得出那么多精力去跟人维权。工作不要了么,不生活了么。
贺山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有时候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普通人的死活是最难被在意的。哪有人一天到晚净关注着一只蚂蚁饿不饿。要是一时兴起,一碗水倒进蚂蚁窝,淹了也就淹了,连多一个眼神都不会留下。
伤筋动骨一百天。贺山完全好了已经是冬天了。每天没活干,心里着急忙慌的,这会又是淡季,一个月都接不了两笔单子。
往两年这时候贺山也就安心地窝家里,毕竟冬天确实冷,拿工具的手带不了手套,室外没两分钟手就僵了,拧螺丝都拧不上。
因为胳膊受伤,今年旺季接的单子比平时少了不知道多少,贺山看着窗外,特想出去吹吹冷风,或者站外边拧两个零件。
但这事儿不是贺山想有单子,活就巴巴地朝他面前送的。不止是他,其他人这个季节也接不了多少活。
贺山寻思着要不白天出去摆个地摊吧,但一时间确实还没想好到底该做点什么。
大冷天的外边走的也没几个人,要不然就裹得跟粽子似的,就露双眼睛出来,眼睛里还看不见街边的东西,恨不能一秒瞬移到能避风的屋内。
梁树趁着贺山没活的这段时间拉着人东奔西跑,没忘拽着王许林一起。缺了材料就翻来覆去地补。最后几个人还算顺利地把工伤鉴定做了,办了各种手续,就等着跟公司那边要钱。
这一通跑,梁树眼看着人眼袋都重了,每天早上赶早八的时候就跟丧尸似的,无知无觉地进教室,课上到一半才清醒过来,一低头,发现自己做的笔记变成了鬼画符,一个字也看不懂。
梁树还挺惊讶,想着自己写的时候明明是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下了课拉着王许林跑贺山公司,电话也来来去去不知道接了多少个。贺山凑过去让梁树别操心了,梁树一挥手把人给撇开:“你不用管。”
贺山拗不过,就由着他来。
梁树这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是胜负欲上来了还是什么的,说什么也不愿就把这事儿给撂下,嘴里还念叨着“一定得拿回来”。
王许林也没好哪去,一有空就跟着梁树跑东跑西,看着梁树这状态,连开玩笑让人结算律师费都没敢。两人去一趟贺山公司,回来就垮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