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书根本不可能知道,塞尚有多么地痛恨着他,仅仅是一句怨恨已经不能表达他的心情,尤其是刚刚听到那番话之后,塞尚感到无比的荒唐和愤怒。不错,他确实曾经因为许锦书对自己的崇拜而感到得意和满足,这也是许锦书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原因。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对方的感情会是这样疯狂。许锦书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把塞尚绑在家里,为了控制塞尚而逼他吸毒,他做了这么多变态至极的事情,竟然还能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塞尚好。这样的感情是扭曲的、疯狂的,可是,为何他能以一种神圣的态度去看待,难道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多可怕?
想到这里,塞尚不禁心中冷笑。不错,许锦书确实没有发现他的心早就扭曲了,他是多么的懦弱而又可笑,他把他的梦想托付在塞尚身上,将塞尚塑造成一个完美无暇的人。可是,是谁把塞尚禁锢在这里,是谁让塞尚吸毒发狂?
余光瞟见那张破旧的单人床,想到自己在这里承受了多少的压抑和痛苦,塞尚就无法原谅许锦书。那种强烈的陌生感永远都是他的噩梦,找不到自己的感觉何其可怕,更不要说毒品的摧残让精神更加脆弱,明明知道那种东西是错误的、不应该碰的,可是,他根本无法放开手。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他可以暂时地逃避现实,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自我厌恶,以及对“塞尚”这个角色的否定。
许锦书的那番表明心迹非但没有让塞尚感动,反而令他更加恶心对方的行为。这样的感情何其可笑,简直就是荒谬至极。只要想到自己之所以承受了如此痛苦的煎熬,竟然是因为这么破烂的原因,塞尚怎么可能感到释怀,他越是觉得好笑,愤怒就越是强烈,哪怕是亲手掐死对方都不能让他满足,他需要的是更加完美的报复,他必须让许锦书尝到同样的滋味。
一旦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塞尚就好像是又活了过来,愤怒和痛恨将他拉回现实,原本麻痹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他忽然发现,只有狠狠地报复对方,才可以让他重新找回自我。他需要回到胜利者的位置,在这场游戏中夺回主权。
这就是塞尚,可以将旁人控制在手的人才是塞尚。
此时,许锦书仍是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而塞尚则是渐渐地兴奋起来,他突然走到许锦书的面前,逼迫对方与自己直视。
许锦书神色茫然地看向塞尚,恍恍惚惚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用目光打量着对方,脸上带着几分陌生的感觉,似乎已经认不清塞尚。
塞尚见状,心中更是得意,他一把握住许锦书的后脑,将对方推近自己。许锦书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塞尚在他的耳边说道,
“想不想知道小时候的塞尚是靠什么过活的?想不想知道你的神还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不等塞尚说完,许锦书反应强烈地推开了他。他捂住了耳朵,快速地退后几步,直到撞在了墙壁上。
许锦书睁大了眼睛看向塞尚,眼前的人让他感到陌生而又可怕,他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能听到那个声音不断地对他说话。
他的神塌了,他的神毁了,他的神在哪里?真正的塞尚在哪里?眼前的人是谁,他不是塞尚,塞尚不是这样的。他的王子那么完美、那么优雅,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和眼神。只有安藤才会让塞尚失态,只有安藤才会让塞尚失去理智,可是,他不是已经将塞尚救出来了吗?他明明成功地阻止了对方,为什么现在的塞尚还是不正常的。
是谁像死了一样失去生气,是谁毫无仪态的抢着饭吃,是谁粗鲁地将他又打又骂,是谁发疯发狂地掐着他的脖子,是谁狼狈地哀求他给自己注射毒品。
那些都是塞尚,那些又不是塞尚。
许锦书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不想听到对方的声音,却无法捂住耳朵。每一个字都刺进许锦书的心里,血迹斑斑地留下一个个伤口。优秀的血统是假的,出色的家世是假的,优雅的仪态是假的,处变不惊的姿态是假的,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不,至少还有塞尚是真的。那是他的塞尚,许锦书的塞尚。
许锦书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塞尚此时的表情,他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张扬着疯狂的情绪。肩膀被对方按在墙上,余光瞟见手臂上的痕迹,许锦书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都是那些毒品不好,是它们把塞尚变成这幅样子。它们夺走了他的理智,把他变得不正常了。
想到这里,许锦书顿时心中明了。现在,他的神被毒品诱惑,走进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他必须把他解救出来,将这个错误的形势扭转回来。
只要塞尚摆脱了毒品的控制,一切都能恢复正常。管他家世是什么样的,只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的塞尚还是那么完美无暇。
一旦找到了问题所在,许锦书渐渐有了动力,他感觉到身体里凝聚了一股力量,推动着他尽快挽救对方。
就在塞尚停顿的时候,许锦书突然推开了他,快步跑到抽屉边,将剩余的冰毒和针筒全部包起来,然后,他又赶到柜子旁边,神秘兮兮地把它们藏在里面。
“坏东西,都是你们的错,坏东西,坏东西……”
许锦书一边翻着柜子,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塞尚诧异地看向他,刚刚走近身后,许锦书敏锐地转过头,惊恐地看向他。
“不要过来,我现在就把它们藏起来,再也不要碰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