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医生,贺兰月向来不信鬼神,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鬼向生前的不平索命,只会化为尘土。
当还活着的人忘记她时,那麽这个人就会经历第二次死亡,并且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上。
可是眼前的喻星洲口口声声说着的妈妈势必不是自己少年时便车祸去世的人。
是她的母亲。
新婚,母亲的劝解,还有以为自己还在当医生——所有一切串联在一块,贺兰月早就对自己的生活産生怀疑,此刻也只不过是怀疑的念头达到一个顶峰。
由纪的吞吞吐吐,还有喻星洲在失去清醒意识后的坦白。
所有一切都指向一个最不可能的方向。
贺兰月轻轻笑了下,笑自己这更显荒唐的命运,她转身扶住喻星洲让他躺在床上。
“可以抱我吗?”躺在床上的喻星洲一无所知的朝贺兰月请求着,贺兰月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以至于喻星洲看不清她的脸,也不知道贺兰月脸上此刻是何种表情。
浑身的发热让喻星洲重拾动物本能,伸出双手靠近贺兰月:“抱我一下。”
贺兰月站在床边,思考片刻,她坐在床沿,伸出双手。
她看不见,只能凭借对方的呼吸声来猜测自己的力度。
空气中信息素越发浓郁,玫瑰的香味弥漫在四周,仿佛身处一座正处盛开时间的玫瑰园。
贺兰月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当被喻星洲拽着自己的手腕,下一秒她的手掌被重重的咬住,尚未等贺兰月抽回手,正处空白思绪之际的喻星洲仿佛意识到什麽,立刻松口,下意识的讨好的舔了下。
正处夏季,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开始降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为傍晚的安静闷上一阵凉爽之意。
贺兰月略微分神,听着喻星洲的呼吸略急,信息素不安的沖击着,她像是想到点什麽,嘴角微微上扬,说:“讨厌我就不得不让我帮忙,等醒了之后估计又会大骂我一顿吧。”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语。
本以为喻星洲应该听不懂了。但下一秒,喻星洲主动伸手抱住她的脖子,贺兰月的脸贴着他柔软的肚子,神色一怔,出乎意料的停了下动作。
听见他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说:“不讨厌你。”
他舔了下略微干燥的嘴唇,有些难耐的拧了一下身子,说:“不讨厌你。”
贺兰月没有当真,但笑了一下,说:“骗子。”
她重新动了下,记得有一年暑假,贺兰月去学车,手动挡,她是最聪明的学生,在一个月内的假期拿到驾照,没多久就开车和发小去自驾游。
掌握方向盘时,能自如的掌控一座钢铁怪兽,让座驾顺着自己的心意加速向前或减速,彼时乘着风,贺兰月畅快又自由。
她回忆起那种掌控一切的感受,仿佛重回这具已无可自控的身体里。
下一秒,窗外的暴雨毫无征兆的降落,贺兰月也被淋湿了脸庞。
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饶是贺兰月也停顿了下。
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人重重的落在床上,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同样淋湿,沉重又舒缓的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