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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2页)

原晞还礼道:“不敢,在下姓原。南先生膂力惊人,不知练的是哪一门功夫?”

南先生道:“随便练练,谈不上哪一门哪一派。原公子,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原晞道:“在下是南方人,跟着朋友的商队来此。”

寒暄了几句,南先生请他到茶寮坐下,两盏热茶端上来,南先生亲手递给他一盏。原晞闻了闻,神色平静道:“抱香散,先生是北辰教的人?”

南先生面露诧异之色,道:“抱香散无色无味,你是怎么察觉的?”

原晞道:“药都是有味道的,所谓无味,只是味道很淡,常人感觉不到而已。”

南先生笑起来,道:“看来公子是非常之人了,有趣,有趣,实不相瞒,我叫柯梦南,是北辰教的长老,你该知道我们教主最喜欢你这样的美男子,你若跟我去绛霄峰,见了教主,保管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柯梦南作为柳玉镜的耳目,常年在江湖上游荡,巡视各个分舵,遇见相貌出色的年轻男子,便寻思着弄回去给柳玉镜做面首。北辰教众人恨他无耻,犹胜于恨那些面首。

原晞呆了半晌,哭笑不得,道:“原来您就是柯长老,久仰,久仰,我是蒋大小姐的朋友。”

柯梦南跟着他见到蒋银蟾才相信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抚掌大笑,直夸蒋银蟾好眼光。蒋银蟾也笑,私下对原晞道:“幸好你没被柯长老掳走,不然要把我急死了。”

原晞道:“急什么呢?你还有曲公子和岳公子,前面路上有比我更好看的也未可知。”

蒋银蟾睇他一眼,道:“我爹留下的图谱中有些招式,适合长倾这种内力较差的人,这些招式并不是本门武功,我想教给长倾,他也不算白来一趟。你意下如何?”

这是要打发岳长倾回家的意思了,原晞当然赞成,对她教岳长倾武功这件事,绝没有一点醋意。一来他看不上这些武功,二来他知道蒋银蟾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私交。

大户人家,就算是不熟的穷亲戚上门,也没有让人家空手回去的道理,何况岳家是世家大族。如果岳长倾学会了这些武功,成为岳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于北辰教也是有好处的。

蒋银蟾其实没想这么多,但在柳玉镜的耳濡目染下,她自有大家风范。

原晞道:“你真舍得他走?”

蒋银蟾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这个人,心硬着呢。”

原晞喜动颜色,想问她是不是为了自己,又觉得不必问,问了她也不会承认,自己知道便好。

柯梦南也要回绛霄峰,次日便和他们一道走,数日后到了京兆府。却说这京兆府的长官姓韦,三个月前刚上任,他父亲正是那位差点做了原晞岳丈的韦少师。韦大公子这官可是个肥缺,手握兵权不说,三个月里光是修葺加固城墙一项,便捞了五万多两雪花银。

他诚邀三弟韦宣礼来京兆府玩,韦宣礼闲着也是闲着,便来看看大哥的排场。这日午后,兄弟两个坐在书房里吃茶,韦大公子感叹道:“原世子死得好啊,他不死,庭芳怎么跟冯世科定亲?冯世科怎么肯帮我弄到这个缺?”

第六十章一寸柔肠千万结(二)

韦宣礼笑着睨他一眼,道:“看把你高兴的,不就是个四品官么?”

韦大公子道:“你是不晓得啊,同样是四品官,那清水衙门冷板凳坐起来什么滋味?这又是什么滋味?不好比,不好比啊。”把个头摇着,满脸沧桑。

韦宣礼道:“大哥,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出去逛逛。”

车水马龙的蓬莱街,暮色越稠越热闹,韦宣礼坐在临街的楼上吃酒,楼下有一老一小在变戏法。老人往空空的水缸里倒了几瓢水,念动咒语,哗的一声,跳出一条大鲤鱼。孩子抱住鲤鱼,笑眯眯的,纸画也似。

围观的人纷纷叫好,叮叮当当的铜钱如雨点落在老人手中的托盘里,忽见白光一闪,一锭五两的银元宝压在铜钱堆上,那么的耀眼可爱。

老人满脸堆笑,向这位出手大方的少女道谢。少女穿着杏黄衫子,藕色水纹百褶裙,手持纨扇,眉眼俏丽。韦宣礼怔住了,这不是在天竺寺遇见的姜姑娘么?算起来,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宛如昨日。

男人对打过自己,羞辱过自己的女人,印象总是很深的。

韦宣礼下楼,她已不在原处,目光穿过幢幢人影,他又看见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做什么呢?也许是想知道她的来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有机会报复她,便再好不过了。

走过两条街,她停下脚步,买了一盏汤,喝了一口,递给身边的男子。韦宣礼才注意到他,他是个再挑剔的人都无法否认的美男子,穿着件青莲色道袍,看她的眼睛闪着光,透着笑。两人一递一口儿,端的亲密。

这样的泼妇也有男人喜欢,这男人一定头脑有毛病。韦宣礼盯着那头脑有毛病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往深处回忆,他与画像上的原晞竟有几分神似。

原晞的画像是文氏给的,韦宣礼并不曾见过其人,因此也不太确定。跟着他们到了一家客店门首,派人打听了半日,只知道北辰教包下了这家店,至于住的是北辰教什么人,便打听不出来了。

西南的妙香广平王世子和西北的北辰教,怎么想都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最合理的解释便是那人碰巧和原晞长得像,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蒋银蟾一行人落脚的客店其实是北辰教的产业,掌柜的垂手立在曲岩秀房中,道:“大公子,韦大人派人来打听两个人,说的像是大小姐和原公子,被我搪塞过去了。”

曲岩秀坐在圈椅里,拿着一卷书,轻攒眉头,道:“姓韦的打听他们两个做什么?”

掌柜的道:“差人说有个刺杀韦少师的年轻人,和原公子颇为相似。大小姐和原公子走在一起,他们便怀疑大小姐是刺客同党了罢。”

曲岩秀想那晚在圣母庙出现的蒙面人很可能是原晞,因为他知道蒋银蟾的行踪,也有保护她的动机。而且那晚之后,蒋银蟾对原晞的态度便有所不同了,那种不同十分微妙,曲岩秀却能感觉到。

她也怀疑是原晞罢,毕竟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也许不止是怀疑,她已经确定了。

原晞为什么要假装不会武功?曲岩秀想出两个原因,一是隐瞒真实的身份,二是降低周围人,包括蒋银蟾的戒心。

他是蒋银蟾在镇江时,从江里捞上来的,韦家在杭州,镇江与杭州相隔不远,他若是韦家要杀的人,一切便说得通了。至于刺杀韦少师的说辞,曲岩秀是不大相信的,他常与官府打交道,深知道貌岸然的官老爷们杀人总有一套说辞。

韦宣礼直觉她在北辰教里的地位崇高,甚至可能是柳玉镜的女儿。西北不是江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理智地收起了报复她的念头。

关于原晞的真实身份,蒋银蟾充分发挥了少女丰富的想象力。杀人越货,亡命天涯的江洋大盗,死里逃生,背负血海深仇的世家公子,用心良苦,接近自己的仇人之子……她在想象中演绎一段又一段传奇,怡然自乐,有时望着原晞,露出神秘的微笑,有时也会苦恼。

传奇的最后都绕不开一个现实的问题,原晞不愿做面首,不愿与别的男人共侍一妻,她是否要为了他,放弃三千弱水?这牺牲着实太大,换做别人,蒋银蟾想都不想。

回到绛霄峰,她和曲岩秀向柳玉镜详述经过,说到萧因骗曲岩秀去玉皇观,曲岩秀跪下道:“侄儿愚蠢,信了那奸贼的话,害蟾妹身处险境,请教主责罚。”

柳玉镜摆了摆手,道:“这也不怪你,以后小心些就是了,起来罢。”

蒋银蟾拉他道:“曲师兄,行走江湖,难免遇险,我又不曾受伤,你就别再自责了。一个人若是没有经历过危险,永远都长不大的。”

曲岩秀对上她清澈的眼睛,愈感愧疚难当。柳玉镜笑道:“这话说得很是,你们后来是怎么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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