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予没坐后座却依旧浑身不自在,只得找话题缓解尴尬:“那个,镇上有酒店么,我先到酒店凑合一晚。”
宁绎知问:“不是说到我家?”
祝明予讪笑:“不方便吧,我刚只是随便说的。”
“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家没有客房,你得跟我住一间。”宁绎知推着自行车,话说得云淡风轻。
祝明予继续推辞,“我还是住酒店吧,你妈妈身体不好,我……”
宁绎知看了他一眼:“镇上没有酒店,倒是有一百一晚的招待所,不过可能会有老鼠蟑螂或者奇奇怪怪的人。”
“……”祝明予不想看见老鼠蟑螂和奇怪的人。
宁绎知轻咳一声,右手握着车把,食指不自觉地刮擦着车把上面的破皮:“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么,住一晚有什么关系?”
祝明予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乐得几乎要飞起来。对哦,他们是朋友,跟朋友住一晚有什么关系,都是na这个臭丫头瞎说八道,害自己也变得怪怪的。
于是祝明予立马转变态度,乐呵道:“啊对,那我就暂借贵府一宿了。”
人乐其来就容易忘乎所以,祝明予没注意到身后有辆汽车疾驰,刚蹦跳俩下便被宁绎知轻轻往里一带。只听自行车叮铃一声,祝明予脚没踩稳,半边身子就倒在宁绎知怀里。
夏天的t恤薄,祝明予略微一靠便感受到相贴的地方有温度传来,淡淡的中药味传入鼻子,脑袋“嗡”地宕机了。
“走路小心,农村没几个交通摄像头,有些人开车不管不顾的。”宁绎知说什么祝明予听见了又好似没听见,他跟被烫着了似的从对方身上弹开,搓了搓脸,胡乱说道:“哎哟,这天可太热了。”
宁绎知看他反应奇怪,却也没多想,只道是小少爷娇气得很,走了几步路就喊热。只是他想到自己卧室内并没有装空调,不免担心地看了祝明予几眼。
祝明予被他这眼神弄得好不自在,心里骂了na好几句,然后开始胡乱唱起歌来,用唱歌掩饰心虚。
他在心里疯狂默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喜欢的肯定是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上男的呢!绝对不可能!”
而宁绎知也没想到祝明予竟然这么高兴,走在路上便能快活地唱起歌,又对自己家简陋的陈设有了些担忧。
二人各怀心事,倒是再无风波地到达目的地。
于娟看见祝明予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让宁绎知别怠慢客人,自个儿便扶着头回房休息了。
祝明予也松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于娟相处呢。
宁绎知去了趟浴室,看了眼太阳能热水器的温度,说:“今天是晴天,水温高能直接洗,你先去。”
祝明予也不推辞,他今天忙里忙外,热得一身黏糊,赶紧去洗了。
洗完出来后,天已经半黑,他穿着睡衣,站在二楼阳台瞥见院子里的竹制躺椅,福至心灵,带了本书便往院子里的躺椅上躺。
祝明予右手握着在竹椅上拿的芭蕉扇,在自个儿面前轻轻扇着,同时又看向天空,不由舒服地喟叹。
宁绎知家没有改成新农村的样式,倒还是最古朴的江南庭院设计。四四方方的檐角组成一方天地,桑树郁郁葱葱地探出道风景,与水井上的青苔共添夏意。
祝明予借着落日余晖,看了几眼黑塞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最后等日光完全没了,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宁绎知洗完澡,把衣服洗了又晾,然后跑去厨房切了个西瓜,将西瓜装盘端到二楼卧室才发现没人。他喊半天也没人回应,转了一圈才发现祝明予在院子的躺椅上睡着了。
他看祝明予睡在躺椅上,一手握扇,一手按着本书。左脚盘着,右脚耷拉下来,嘴巴微张,胸膛平缓地起伏,像是睡熟了。他觉得好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便轻轻把果盆搁在水井盖上。
宁绎知说:“祝明予,醒醒。”
祝明予动也不动。
宁绎知轻轻笑了笑,伸出食指戳祝明予脸颊,戳了一下觉得触感柔软,便又忍不住再戳一下。
“哎,我靠,蚊子。”祝明予倏然惊醒。
宁绎知好笑道:“你再不醒就真的整晚得在这喂蚊子。”
祝明予嘿嘿笑,睁眼便看到了盘子里红彤彤的西瓜,抓起片西瓜往嘴里塞,“过雨荷花满院香,沈李浮瓜冰雪凉。甚好甚好。”
“少爷您满意么?”宁绎知逗他,也伸出手拿了片西瓜。
“满意满意。”祝明予点头,循着宁绎知的手看过去,却看到了白花花的一片,吓得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祝明予闭着眼嚎叫:“你怎么光膀子啊?”
宁绎知拿着瓜愣在原地,心想不就没穿上衣么?
宁绎知奇怪道:“我们都是男的,你睡觉不光膀子?”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赶快穿上吧。”祝明予说。
“……”
宁绎知只当他瞎讲究,回房间套了件干净t恤,回来发现祝明予耳朵仍旧红红的。
什么毛病,脸皮这么薄。
想到这,宁绎知故意伸出手,好玩似的又拿食指戳了戳祝明予的脸。
果然,祝明予刚消下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
真神奇。
宁绎知又想拿手戳祝明予白皙的脖子,祝明予赶紧躲了,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道:“很好玩吗?”
“嗯。”宁绎知闷笑,“别人跟你讲话你就脸红,一紧张就脸红,生气了脸红,默不出单词脸红,连看男人光膀子都脸红。”
被他这么一戳穿,祝明予脸便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