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幻境让萧音久久难以回神,疼痛如此真实,死亡像是迫在眉睫。
萧音陷于对死亡的恐惧、对未来的不确定,兀自怔愣在原地东想西想时,浓郁的雾气笼罩上来,于不知不觉中,萧音陷入第四次幻境。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到自己从未见过。它分明存在,可要描述,好像又说不出来。萧音不禁对此地是否真实产生了疑问。
萧音心中正觉得奇怪,还没等自己进一步探究,就看到一人,心中的觉得古怪的念头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师尊负手立在一个大钟旁边,这五米高的黑色大钟悬浮在半空,空中飘浮着半截锁链,没有连接物,它怎么挂的直挺挺的,动也不动一下,是法术、阵法吗,没看到啊。
元启明抚摸着大钟,动作很是轻柔,像是生怕伤了它。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纹路摸索,好像在研究钟上的花纹。只是神色却不平静,几经挣扎,好似在练习川剧中的变脸,时喜时怒、似悲似伤。师尊何时有了这么个爱好?
好像生了什么事,可是什么事,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下意识走向师尊,突然感觉脑子像是被强行塞入什么东西,生疼。
萧音晃晃脑袋想起来了,任务完成,即将脱离世界,身份暴露,师徒对峙。
萧音突然就不敢往前走,不敢去接受故事最后的结局。像死刑犯等待刽子手的大刀落下,监刑官未令,他就只顾着擦拭自己的砍刀。明知非死不可,可有多少人还在期待那句‘刀下留人’?于是,在生与死之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可大多数时候,逃避没有任何作用,该来的还是会来,拖延也无甚用处。
元启明看也不看萧音,命令道:“元萧音,你过来。”声音尚算平静,可师尊叫了自己全名!熟悉他的萧音知道,平静不过是假象,伤到极致,怒到极致的假象。
对于师尊的命令,萧音向来是遵守的。此刻,虽然害怕,萧音也不敢不过去,呼吸也变得刻意,脚像是灌满铅,每抬起一步都是沉重。
萧音屈膝跪在元启明面前,浑身冷汗不受控制的直往外冒,遍体生寒,心直往下坠,可始终落不到实处,就这样忐忑着,静等裁决。
元启明深邃的眼眸黑沉沉的,里面像是有什么可怕的黑色旋涡,要把萧音整个人一点不剩的吞噬掉,连渣也不剩。
无垠的恐惧让萧音喉结滚动,手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抓住元启明的衣摆,怯怯的叫了一声:“师尊。”就再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元启明把自己的衣摆扯出,从上往下看着他,怒气再不加掩饰:“多少年了,你就这么顶着元澈的躯体和我相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是欺骗!你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元启明说着,一个巴掌扇了过来,萧音被扇着撞到钟上,又掉落在地面,钟沾上萧音额间血,萧音脑袋里和着钟浑厚低沉的嗡鸣。
是丧钟吗,丧钟为谁而鸣?
萧音也不等缓过来,直接扑向元启明,抱住他的腰,未语泪先流,“师尊,弟子以前说不出来,有限制的。你先让我解释解释,徒儿什么都告诉你,你别生气。”
萧音站起,额头贴着元启明的额头,把自己的记忆未加择选的一股脑传输过去。(额头贴额头,最快的记忆传输方式。)
萧音传完记忆,又屈膝跪下。
元启明消化完记忆,神色复杂的看着泪流满面的萧音。
生怕再惹师尊不快,萧音都不敢哭出声,只是太过害怕,眼泪像是洪水开闸,怎么也止不住。
“顶着元澈的躯体,你到底算是元澈还是元萧音?”元启明盯着萧音,灼热的视线像是要把他烧成一摊灰烬。
要真把自己烧成灰烬也是好事,风一吹扬个干净,不过煎熬一时,倒也省事!
萧音伏跪于地,说话也带上哭腔:“对不起,师尊,我现在救不了元澈,我只是我,我只是元萧音。”
元启明闭上眼睛,扶着额头,神色痛苦,声音似乎染上哭腔:“那我的元澈呢?”
“他没了,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这叫我怎么接受,取代他的你!”
萧音抱着元启明不撒手,任元启明怎么扯都扯不开。“师尊,我没有取代他,我一直是元萧音。师尊,就当作自己多了一个弟子;爹爹,就当作自己多了一个孩子。”萧音不住抖。
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这样的我,爹爹你会接受吗?
“我们相处的岁月不是假的,师尊在我身上倾注的心血不是假的。爹爹对我的爱护更不是假的。”
萧音的恐惧让他哭的声嘶力竭,却死死抱着元启明怎么也不放。仿佛一放开,便是永远失去了。
“我的好师尊,好爹爹,接受我,好不好。”萧音泣不成声。
“要是不解气,你就罚我,往死里打都成,只给我留一口气。”
“师尊,爹爹,求求你,萧音求求你。放过我,答应我好不好?”萧音注视元启明,不放过他哪怕一丝松动的表情,可是没有,师尊什么表情也没有。师尊到底要怎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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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睁开眼嫌恶的看着萧音,仿佛在看什么污秽的东西。“放过你,谁放过我?”
“我给你机会,谁给我机会?”
“难过的,内心饱受折磨的,何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