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法,许久不见了。”
其实仔细算下来的话,上次莎音跟诺敏见面是在过年宫宴的时候,只是当时在宴席上距离甚远,在太皇太后许可后,莎音去给诺敏拜了年。
但他们两人正儿八经地坐下来一起说说话,倒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莎音精致的五官如今褪去婴儿肥越发清丽,声音却仍是甜腻柔软,像是最软绵的云朵。
诺敏顿了顿,收敛神色,“是,确实许久……许久不见了。”
他不似白天那般声如洪钟,情绪所致,显得有几分苍老。
“玛法先请坐。”
莎音捂着嘴笑了笑,“玛法怎的先与音音见外起来了,况且哪有我先坐下的道理呀。”
稍显调皮的语调,让诺敏放松了一些,他僵硬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轻柔笑笑走了进去。
烛火摇曳,莎音没有坐下,她亲自去将提前泡好的茶倒入茶盏,恭谨的送到了诺敏手中。
“玛法?”
诺敏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莎音声音,这才回过神接住茶盏。
莎音仍是笑着,“玛法可是在想本来是四阿哥的人,怎么见到的是音音?”
“想必你是怕我不来,故而让四阿哥帮了忙。”
“玛法果真睿智。”
睿智?诺敏听完自嘲地笑笑,“这些年来,太皇太后将你养得很好,我时常听人说起宫里的事,都说你是太皇太后放在掌心的格格。”
莎音丝
毫不避讳地点点头,骄傲道:“是,皇太奶奶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诺敏嘴角的苦笑更深了,“嗯,那如今看来当初送你入宫也是一件对事。”
“对吗?”莎音俏皮地笑笑。
“玛法现在看来觉得是对的,那当初难道觉得不对?”
莎音的问话刁钻,诺敏一时语塞。
莎音接着道:“可是在音音看在,即便当年您不送我入宫,或许我也能在外面过另一种快乐日子,只是世间任何事情都没有如果,我自然要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
诺敏渐渐听出来了些意味,他嘴角苦涩更深,“音音是在怪玛法?”
莎音笑意一直挂在嘴角,好像她与诺敏谈论的只是什么家常趣事一般,
莎音:“一直没有怪您,人生下了便有许多事是不由自主的,与其埋怨您,不如让自己好好过日子。”
曾经的大将军如今也已入暮年,诺敏听着莎音这番话,心里很是懊悔与自责,竟是在格格面前低下了头。
他有许多不能说,也有许多想说,但此时此刻觉得如鲠在喉。
好一会儿,诺敏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
他整理了表情,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音音能这样想挺好的,我跟你玛嬷知道你过得好就足够了,你开心我们便开心。”
莎音认真点头,“我自然是开心的。”
诺敏闻言又有些失神,他的音音跟从前有许多地方相同,但是又好像很不一样。
“只是……”
莎音顿了
顿,“我虽养在太皇太后身边,但仍旧是马佳氏的孩子,马佳氏一族的荣辱与我仍旧息息相关,马佳氏若是在朝堂上有什么事端,便是太皇太后护着我,我在宫里也恐怕难以立足。”
年幼的孙女跟自己提及朝堂,诺敏诧异之余,仍旧露出了自豪的表情来。
诺敏:“这音音大可放心,我戎马一生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没有战事这才留在了京中,而且我为人你也知道,虽说脾气有些大,但对皇上那是忠心耿耿,有我在,音音便安稳做个快乐的小格格就行。”
莎音不动声色地听完,“忠心耿耿吗?玛法真是这样觉得的?”
被人怀疑,还是被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怀疑,诺敏胸中的火气骤然冒了上来。
他神色愠怒,扭开莎音的目光直视着房门,“这话若是旁人说的,音音可知道后果?”
莎音点头,天真道:“把说这话的人脖子扭断吗?”
诺敏:“……扭断倒是不至于,但少不了一顿好打。”
“但是……”诺敏顿了顿,琢磨出味儿来,转头皱起眉问道:“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宫里便听到了什么关于我流言蜚语,我虽立下战功无数,但从不居功自傲,你莫要听那些小人背后胡说。”
莎音却摇摇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诺敏藏了数年的秘密。
“皇上如今仍旧对太子宠爱有加,抱有无限的期盼,但玛法却罔顾皇上的期盼转而
去联合纳兰明珠一党,暗中替大阿哥在朝中部属人脉关系……”
莎音在诺敏震惊万分的目光中,慢慢道:“难道这些,也算是忠心耿耿吗?”
莎音稚嫩的声音落下,诺敏已经瞪大了眼猛地站起身来。
“你……”诺敏声音微颤,“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后宫中怎么知道这些?”
莎音皱皱眉,有些不理解地看向这个戎马一生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