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亦把路望舒是假太监的事跟元家夫妻俩坦白了,并把自己与路望舒接下来的打算都交代清楚。
元家夫妇那时简直惊呆,但极度震惊过后,待元嫂子的脑子能使动了,她便笑了,笑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姜守岁看上的男人确实是个“带把的”,往后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嫁人生娃娃。
此次决定跟路望舒回帝都,姜守岁已事先跟元家夫妻捎去消息,结果今日就来了这么一出,想来是元大哥和嫂子担心路望舒冒险回帝都会被人认出,所以抢先替他正名,能拿出来显摆的事全嚷嚷个遍。
只是瞧着听着,都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啊!
她暗暗苦笑,身旁男人的表情倒是挺坦坦荡荡,丝毫不怕被观看。
果不其然,元嫂子话才喊完不过几息,有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春源那一带咱熟悉啊,最大田庄的东家确实姓舒,嘿,是个大地主还肯给姜老板招婿,其中必有缘故。”
“当然是有缘故啊,就喜欢上了呗,是说管他什么招婿还是嫁人,怎样都成,都好过当初被路阎王纠缠,幸亏督公大人命短,要不姜老板可惨罗。”
“你小点声啊!”
“怕啥?路阎王早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还怕他听去不成?”
姜守岁没再分神去听,而是招呼着元嫂子和小苗儿过来同乘马车。
路望舒则向元大哥点了点头,驴板车和马车一前一后进城门,回一段香。
回家。
庭前的老梅树又到花期,朵朵白梅占满枝核。
这是路望舒头一次见识到这棵白梅树满开的姿态,近乎墨色的枝干撑起白灿灿的花朵,
宛若撑开白色大伞,立在树下,风一来带落片片嫩白花瓣,也拂了他满身白梅冷香。
姜守岁找到她家男人时,庭前这一幕令她的呼吸瞬间窒了窒——以往他来寻她时,总爱站在这棵老梅树下等着她迎去,而今她依然奔向他。
男人转身抬头,瞧见立在回廊上的她,见她小跑过来,他赶紧上前接人。
“小心,别蹦蹦跳跳的。”路望舒眉峰微拧,双手摩挲着妻子的臂膀。
姜守岁安分应声,抬手帮他拿掉落在发间的两片梅瓣,柔声问道:“回来了,感觉如何?”
他沉吟了会儿,“嗯……感觉……我似乎吓着那位元嫂子了。”
姜守岁闻言笑出声,想到半个时辰前回到一段香,元嫂子抱着小苗儿下马车后,瞬也不瞬直盯着路望舒瞧的眼神和当下表情,完全是傻懵了的样子。
“嫂子说,她根本认不出你来。元大哥后来还偷偷问我,问你到底是哪位。”都要笑出眼泪了。
她拍拍脸颊调息,接着又道:“然后啊,咱们在一段香这儿还得再办一场喜宴,一来是要好好宴请酒坊里的老师父和伙计们,当然也会发喜帖给几家老主顾,邀他们来同喜,二来是要把你郑重介绍给大伙儿。”略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元嫂子既然把你嚷嚷出去,那咱们不闹便罢,要闹索性就闹个大发,彻底坐实你就是春源县人,你的身分就是田庄的大东家、春源县的大地主,再无其他……阿舒觉得如何?”
这一次换他应声,牵起唇淡淡道:“大爷我本就是田庄东家,真金不怕火炼的大地主,元家嫂子嚷嚷的没错。”
姜守岁耸着肩头笑到不行,都觉她家男人好像真的忘却前尘,活得真诚坦率。
如此甚好。
姜守岁踮起脚尖亲他,他的大掌随即扶住她腰身帮她稳住,白梅树下的亲吻弥漫清甜气味,他垂首才欲深吻,姜守岁忽地推开他的胸膛,低呼了声——
“酒!”
“什么?”路望舒一怔,蹙眉。“你现今不能饮酒。”
“不是不是。”她摇摇头,跟着又点头。“是『梅香』!”
她不好说明,干脆拉起丈夫的手快步走。
“岁儿小心,留意脚下,你慢点!”路望舒快要操碎心。
一会儿,两人来到酒窖内,适才听到妻子提及“梅香”二字,此际又被带进酒窖,路望舒隐约能猜出这儿藏有什么。
“阿舒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还记得这窖中窖要如何开启?”她柔声问,被他扶着坐到一旁干草堆叠起来的小平台上。
“记得。上一世,我亲眼见你打开过。”他并未蹲下身去敲击窖中窖四边的石砖,而是以脚尖按开启的顺序虚点了点,最后道:“可是我不想打开。”
“为什么?”鹅蛋脸满是纳闷。
路望舒随她一块儿坐在干草平台上,两条粗臂盘在厚实胸前,凤目斜睨着妻子,问道:“窖中窖藏着你酿的梅花酒,是吗?”
她脸蛋略红,老实颔首。“是我这一世酿的『梅香』。”
“仍是为我酿的?”问声微沉。
她脸更红了,还是点点头。“嗯。”
路望舒也点点头,下结论。“既是为我所酿,那就是我的酒了,不许开窖。”
“为什么?”她又问,非常不理解。
他双目眯了眯。“要是打开窖中窖,取出酒,你想喝了我能允吗?还不馋死你?”一顿。“既然没要喝它,那就继续窖藏,打开来作甚?”
“可是我……我那个……有点儿想……”
“有意见?”男人挑起一道剑眉,哼哼两声。“所以岁儿真馋了,是不?所以才想怂恿为夫打开窖中窖,紧接着你就会对我来一招软磨硬泡,求得为夫心软,最终让你顺势顺心地饮上几口,对吧?”
“你、你干么这样?”被戳破心思,她小小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