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不等说话,杨咏晴拉起他的手,分开他的手指,把东西一股脑儿塞过去,“吃吧,吃吧,吃饱了就不会多想了。”
然后她慌快地松开手,却又不停地摩挲指尖,恋恋不舍刚才触手的一抹凉意。
他太冷了,削瘦的手掌满是冰凉,不像自己,虽然更瘦,可掌心火热。
他真的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
两人并肩坐在门槛上,代佳炜虽已饿到极致,吃相却仍好,不急不躁,慢条斯理。
“你喜……她哪里好,让你这么着迷?”
她不想说“喜欢”二字,仿佛说了就是真的,可她明明知道事实如此,仿佛换个方式问,能骗得过自己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代佳炜慢慢咀嚼,小心咽下口中食物,而后抬头看向天空,轻声呢喃,“我也不知道……看见她就觉得美好……她有很多我渴望却不能拥有的东西:体面的家境,健全的父母,单纯的性格……她娇弱,惹人怜爱,她活泼,让人欢喜……她像天上的月亮,美丽圣洁、光彩夺目。她是我遥不可及的梦……”
“哦,她这么好,她在你心中竟然这么好……”
这下换杨咏晴呢喃了,心底的苦涩像一圈圈波纹荡漾开来,她难过的想落泪,眼含泪花看向代佳炜,不禁问:“那我呢?你觉得我像什么?”
“你像太阳,靠近就会觉得温暖,给人光明和希望。像你的名字那样,晴朗天空、雨过天晴、晴云秋月……总是带来美好的希望。”
“哦,是吗,是吗?”
杨咏晴心中的苦涩终于蔓延到嘴角,心中那句“我这么好,你怎么不喜欢呢?”终是没能问出口。
她轻叹一口气,感到世事无奈,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没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事了。
可她却不愿意这样放弃,她不想服输,也不愿认输。
想着人的心性也许是会变的,或许他走出去一段时间,可能会发现别人的好呢?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有希望呢?
收起颓败的情绪,杨咏晴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劝代佳炜走出去,不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你真的不考虑外出打工吗?老呆在这里,很难改变什么,如果你真的那什么她,也得有钱吧?起码也得有个能遮身避雨的窝吧,否则人家怎么会舍得把女儿嫁给你呢?”
代佳炜低头不语,觉得杨咏晴说的在理。其实他内心何尝不想走出去,大好青年谁愿意成天窝在小村子里,可……
想了会儿,终于说出心中思虑:“她家里不同意她出去打工,我……想留在她身边。”
听到这样的回答,杨咏晴颇有些气急败坏,她努力想说服代佳炜,“你留在她身边,成天守着她又有什么用呢?实际的困境不解决,你就算寸步不离也于事无补啊!”
“你说的对,我也知道要挣钱,可……现在就有很多媒人进她家,我不想出去后回来发现她……她已经跟别人好了。我不想也不敢赌……”
她绝想不到代佳炜对谢萍的这份爱意如此之深,丝毫不比自己少,杨咏晴闭上眼睛,轻轻摇头,一股无力感再次油然而生。
她感到很疲惫。
事已至此,还有何话可说,再多的语言在事实面前也是苍白无力。
就像现在,若有人站出来让杨咏晴放弃对代佳炜的偏爱,她能做到吗?
她也做不到。
可她也做不到放手对他们祝福,杨咏晴在心里小声地对自己说:“原谅我吧,就让我的这点私心偏爱在内心悄悄保留。我是真的喜欢你。”
两人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月亮早不知躲哪里去了,周遭一片静寂,仿佛这天,这地,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人。
“如若此刻白头,”
莫名想到一句话,杨咏晴静静转身,看向身旁男子,心中呢喃:“我只怕会欢喜的死掉。”
想起代佳炜姐姐代锦和谢萍母亲势如水火的争吵,眼下他们才刚萌芽的感情状态,要想跨越千山万水走到一起,那可真是太难了。
不过,杨咏晴却没再说什么,她起身,看向代佳炜,“你早些回去吧,不要想太多,也不要逼自己太狠。日子是一天天过得,未来会什么样儿,谁也说不准。”
最后一句话,她不知是在对谁说,然后转身进屋,栓上门闩,快步回到自己的小屋。
破樊笼
翌日,一家人正安静地在吃午饭,不曾想有客上门。
“叔、婶儿,在吃饭呢。”
周远大声寒暄,从外面大跨步走进来,满头大汗。
“咦,你这孩子,不好好走路,跑那么快干嘛。瞧你这头上,都是汗,给,擦擦。”
周远接过杨母手里的毛巾,擦掉头上汗珠,嘿嘿一笑,“走习惯了,要是慢点走,总感觉不得劲。”
听着周远憨声憨气的回答,大家哈哈大笑。
“没吃饭吧?自己去厨房拿碗筷,一块儿吃。”
大哥杨德胜招呼周远,他们两家祖上沾点亲,以往二弟德辉在家时,周远跟天天长这里一样,两人从小玩到大。后来二弟出去学艺,周远来得少了。
周远这人,豪爽、仗义、不惜力,没少帮衬他们家,大家伙儿都很喜欢他。
“大哥,别忙活了,我吃过了。我,你们还不知道吗?啥时候跟你们客气过。我妈今天炖了条大鱼,我吃得饱饱的才过来。”
杨母递过来一碗绿豆汤:“你这孩子,可别瞎客气啊,没吃饭就再吃点,吃过了喝碗绿豆汤,解解暑。”
接过绿豆汤,周远一饮而尽,“真好喝!刚好跑得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