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另一个可就惨咯!”
顺着他们看过去的方向,杨咏晴抬头,见谢萍颓然坐在地上,神情呆滞,整个人灰头土脸,像是饱受风吹雨打掉落泥坑里的花朵。
代佳炜在她身旁,轻轻为她擦拭脸颊头发,不一会儿,谢萍趴在曲起的膝盖上,“嘤嘤嘤”哭起来。
虽没有近在跟前,可杨咏晴能清晰明了代佳炜心里的痛。他为谢萍抚顺头发,掸去灰土,擦拭手指,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至极,饱含情意。
他爱她,当真是深到骨子里。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杨咏晴生出无限的怅然,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得到代佳炜十分之一的爱,她必定全力以赴,生死不计。
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以今日代佳炜和谢萍感情的炽烈程度来看,杨咏晴相信未来他们一定会克服重重困难走到一起。
她努力仰起头,不让眼中的悲伤掉落,这时周远走来,他手抓一个大碗,正咕咚咕咚往肚里灌水。
“晴妹,还吃得消吗?”
周远随意地一擦嘴,“你咋坐这儿?走,去井边,那里有自来水,解渴,还能打点水擦洗擦洗。”
她正要开口,忽然感应到身旁有人,于是扭头,见先前那个二十六七岁,穿工作服的男人来到这边,他正拿毛巾慢慢擦拭自己的额头脸颊。
看气度不像是普通工人,周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于是只能和杨咏晴一样,保持沉默,盯着来人看。
那人倒不介意对面两人投在他身上探究的目光,仍似闲庭信步一般,慢悠悠地走着,自说自话,“嗯,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他看向周远,轻轻点头,“高大壮实了许多……另一个,”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杨咏晴,摇了摇头,“是长高了一大截,但仍是瘦,跟一堆骨头似的……”
不明不白的话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杨咏晴和周远相视一眼,两人眼里俱是不解。
周远惯不是个能心里藏事儿的人,当即开口:“你谁啊?认识我们……”
“哎呀,哎呀,刘厂长,您咋在这儿?”
这时一个人小跑过来,“那边的酒宴备好了,都等着您入席呢。”
周远的问话不得已被打断。
“刘厂长?”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他们又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更加困惑。
被叫刘厂长的男人并没有理会来人一副讨好谄媚的笑脸,向杨咏晴和周远看了两眼,随后将手中毛巾扔向来人,扭头走了,来请刘厂长入席的人手拿毛巾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小晴,你认识那人?”
周远手指刘厂长离去的方向,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问杨咏晴。
杨咏晴使劲摇头摆手,“不,不认识。”
她早已搜遍脑袋各个记忆角落,始终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号人,就算是偏远亲戚,年代久远些的,她也很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可见那人的样子,分明像是见过他们似的。
闹食堂
一直到去食堂吃饭,周远还在和杨咏晴讨论,这刘厂长到底是谁,为什么像是认识他们。
周发和王二胜两个搭肩靠背,嘴里“嗷嗷”叫唤:“活儿太重了,累死个人哟……”
一旁的周远看不过去,一巴掌拍在两人肩上,“我说行了啊你俩,叫啥啊,我晴妹一个女孩子都还没喊累呢,你俩大老爷们却一个劲儿地干嚎,还要点脸不?”
背上刚好磨破皮,疼地两人又是吱嗷乱叫一通,忙扯住周远来一通连环拳“报仇”。
身旁工人看见几个年轻人玩笑打闹,都哈哈大笑,杨咏晴也笑了,身上的疲累消散不少,跟随人潮快步向食堂走去。
她微一侧头,发现代佳炜正小心地搀扶谢萍跟在身后,谢萍的状态看上去好了些,不再是惨白的一张脸。一瞬间,杨咏晴竟暗暗有些佩服她,娇滴滴小公主一样的人儿,虽然实际上并没扛几趟水泥,但好歹是硬撑下来了。
经此一役,想必谢萍心性会坚韧许多。
偌大的食堂,人声鼎沸,大家自动排列成两队,饭菜扑鼻的香味惹得大家伙儿自动伸长鼻子使劲来嗅。
摸着自己干瘪的肚皮,周远扭头朝身后的小伙伴说:“不瞒你们说,我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昨天一天没咋吃,今天早晨也是草草对付两口,刚刚又干了那么重的活儿……不管了,中午我一定得敞开肚皮好好吃一顿。”
“可不嘛,我现在就靠口气吊着,再不进食,我非得成仙不可。”
周发接话道。
跟他勾肩搭背的王二胜忙点头,“我也是,我也是。”
杨咏晴没好意思说话,其实她也是这个想法,刚才又忙又累又紧张,还觉不出什么,现下这会儿闻见饭菜的香味,她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
很快,打饭队伍轮到他们几个,杨咏晴学着旁人的样子伸手拿出自己的饭盒,掌勺的正是她们同宿舍的胖婶儿和高婶儿,一人一大勺猪肉炖粉条,一大勺米饭,另加一个比手掌还大的鸡腿以及一个茶叶蛋。
面对满满一大盆饭菜,杨咏晴目瞪口呆,心里很是震撼一番,在家过年时都没吃这么丰盛过,她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迫不及待地想要狼吞虎咽。
扭头看见大家已经找好座位,开始“风卷云涌”,于是默默坐到留给自己的位置上,也开始大快朵颐。
众人都埋头干饭,除了盘筷交错声和吃饭咀嚼声,整个食堂静悄悄的,突然,一阵“霹雳哐啷”铁器撞击声,引得大家伙儿停下手中筷子,抬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