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眼睛潮湿,目光悲怆,看向刘厂长:“刘厂长,您发发慈悲,不要开除我,我有劲儿,能干活儿,保证不会给厂里添麻烦的。”
“呵,你说得轻巧。”
刘厂长巧妙避开他跪着的方向,“一旦出了事,你拿什么保证?”
王兵脸色霎时通红,他紧紧抿住嘴唇,额上隐隐有青筋暴起,显得悲愤异常,“刘厂长,您也是苦出生的,难道就不能体谅通融一下穷人吗?”
“体谅?通融?当然可以。只是厂里那么多人,他们也要体谅、通融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再说给你体谅和通融了,厂子指定的规则还算不算数?”
说完刘厂长拉开医务室大门,准备离去时,跪地的王兵突然“噌”地一下站起,他手指刘厂长:“你果真是个冷血的,怪不得没好报,妻子一尸两命,活该你断子绝孙。”
轻轻的笑意在脸上凝固,刘厂长缓缓转过身,盯着愤怒的男人,“哦,是吗?那你又是个什么热血好汉呢?隐而不报,视厂子规定如无物,陷厂子于不义,跪地道德绑架指责,陷我于不仁,请问,你这又是什么?”
见男人无话可说,刘厂长抬腿要走,想了一下,又说道:“你去会记室,就说我说的,让他们按照上月的工资数额,再给你支付三个月的工资。你拿着这些钱,出去做个小本生意。”
语气里不再有讥诮之意。
眼看已成定局,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时,王兵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手指刘厂长,“刘致和,你他妈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不算,还亲人死绝。哦,对了,你亲妹子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吧?哈哈,说不定现在在哪个角落被人糟……”
话未说完,厂长刘致和一拳挥过来,重重打在他脸上,顿时口鼻鲜血直流,紧接着又飞踹一脚,王兵被踹得连连后退,直接撞在病床上。哐当一声,药水瓶碎了一地,王兵重重摔倒在一地得碎片玻璃上,使劲咳嗽,半晌,吐出一颗牙齿来。
杨咏晴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虽看着远不及周远壮实,却不曾想有如此大的气力,这一刻,双眼通红的刘厂长,像极了一头久困的疯兽,誓要将面前的猎物揉碎吃进肚子里不可。见他还要再打,医生和杨咏晴几乎同时间上去把他拉住,“刘厂长,不能再打了,再打真要出人命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厂长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眼神也变得清晰起来,他看着身旁的两人,“呵呵”笑两声,“上头了,上头了。”
说完,挣开两人束缚,来到倒地的王兵面前,像个不谙世事的婴孩儿一般细细端详,然后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王兵脸上顿时现出极其痛苦之色,轻声道:“我告诉你,但凡你再敢说我妹妹一个字,你信不信,我让你全家老小一起下地狱陪葬。‘活阎王’不是你们给我起的绰号吗?你知道的,我绝非浪得虚名。明白了吗?”
直到王兵被迫极其痛苦地点头,刘厂长才满意地松开手,他掏口袋忽然想起自己的手帕早扔了,不满地撇撇嘴,然后拿医生桌上的纸巾狠狠擦拭手指,随后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里。最后还不忘远远地嗅一下自己的手指,像是生怕被沾染了不好的气息。
样子十足地诡异。
触逆鳞
刘厂长走后,不一会儿,来了一个被叫做“张秘书”的男人,他指使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将仍躺在地上的王兵抬走。
然后来到杨咏晴面前,问:“你是叫杨咏晴吧?厂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啊?”
杨咏晴再次错愕,她手指自己,“他找我?有什么事儿?”
“不清楚,快去吧,走,我和你一起。”
“哦,这……好吧。”
杨咏晴无法,只得跟上张秘书一起。
“我叫张德,是刘厂长的秘书,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吱声。”
“嗯,谢谢,我……我想问下,您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杨咏晴忐忑不安,边走边问,她想先探出点口风,好提前有点心理准备。
“这个,我也不知道,”
怕杨咏晴不相信,特意又强调了句,“是真的不知道,他也没说。不过,你也别担心,估计就是问问话而已。其实……”
张秘书顿了下,好似不知该说不该说,犹豫片刻,斟酌道:“其实,他不像外界传的那么可怕,他有很多的……苦楚,都没法说出口,也有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嗨,看我跟你说这些干啥,走吧。”
在红色小楼的第三层,最里面一间,张秘书停下来,“呶,到了。”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张秘书扭动门把手,对里面说了句,“刘厂,人带来了,我先去办事。”
然后示意杨咏晴走进去,离开时顺手带上门。
此时将近中午,奇怪的是屋内光线并不明亮,杨咏晴抬眼看过去,只见硕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窗纱遮挡,难怪视线会这么暗。
再加上屋内不时有冷风吹过,杨咏晴直觉自己像是走进里一个洞穴里,未知的前方有野兽在潜伏,不期然会突然冲出来,拼杀、撕咬……
“请坐!”
骤然的声音出现,杨咏晴莫名心惊,不断发散的思维被就此打断。
她开始观察四周,见前方有一个古铜色的大木方桌,桌子正中后面有一个硕大的黑皮座椅,此时座椅背对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不断有几缕细烟斜斜上升,示意座椅上有人。
“今天真是失态,见笑了,可他明知道妹妹是我的逆鳞,不能提,不能碰,却非要……说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