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浑不吝的样子配合着身后一亮一灭的闪电,给人一种他来自地狱的既视感。
两人反倒又往后退几步,胡副厂气得火冒三丈,“你们怕他干什么,他就是我胡家的一条狗,想当年,他连狗都不如,要不是我们胡家把他捡回家,他早不知死哪儿……”
话没说完,凄厉一声惨叫“啊!!!”响彻半空,没曾想他被刘厂长一脚踹倒在地,正面磕在石子路上,半晌胡副厂动动嘴角,吐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忽而又嚎叫开来:“啊,啊,我的牙,我的牙,我的牙啊……刘致和,你他娘……”
然而话再次被打断,只见刘致和一脚踩在胡副厂背上,狠狠碾压,脸上的表情却像个孩童般天真无邪,甚至还轻声地问:“嗯,你想说什么呀?”
胡副厂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只剩嚎啕大哭。
这时,谁也没注意到胖婶儿什么时候到了弟弟身边,她蹲下来看着弟弟背上刘致和的脚,声色平静,“麻烦您高抬贵脚,饶了我们胡家人。”
见刘厂长不为所动,胖婶儿抬起头看向他,脸上的悲愤再也无法伪装,声嘶力竭,“如今整个厂子都姓了刘,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胡家人尽数死绝,你才开心吗?”
“哼,哼哼,哈哈哈……”
刘致和仰头大笑,如癫狂一般,等笑够了才停下来,“满足,我怎么会不满足呢?开心,我当然开心啦!”
胖婶儿倏得一下子站起来,行动之快,与她浑圆的身形完全不相匹配,她怒目而视,瞪着刘厂长,口中大喘粗气,拳头紧握。杨咏晴直觉下一秒,胖婶儿必定要扑过去同刘厂长厮打在一起。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可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胖婶儿,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胖婶儿始终不见有任何行动,她的呼吸从急促慢慢转向平缓,最后,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下了某个决定。
“刘厂长,麻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饶了胡辉这一次。”
“姐,你闭嘴!为什么求他?啊,疼疼疼……”
躺在地上的胡副厂刚开口,随即被刘厂长脚下一用力,他当即疼得只剩下嗷嗷叫的份儿了。
胖婶儿心疼不已,立刻哀求道:“刘厂长,致和,求求你,还请看在冰洁的份儿上……”
闻言,刘厂长半闭的眸子一下子睁开,他收回脚,从嗓音里吐出一个字,“滚!”
胖婶儿立刻去拉地上的弟弟胡辉,那两个男人也赶紧上前,三人一起用力,终于将胖乎乎圆滚滚的白冬瓜胡副厂从地上拉拽起来了。
胡副厂不甘心这样丢了面子,他站起来第一件事,手指刘厂长,“刘致和,你他妈……”
刘厂长看向他,一个曲调极其婉转的“嗯?”字,当即令胡辉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行了,快走吧。”
胖婶儿扶住弟弟胳膊,转身要走。
可胡辉还不死心,“姐,咱不能这样认怂啊,他把咱家害成这样,又来欺负我们……”
“行了,别说了,快走吧!”
胖婶儿再一次催促,使劲拉扯弟弟。
眼看胡辉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他们刚要走,不曾想身后的刘厂长开口了,“我再说一遍:冰洁的死,你胡燕,我刘致和,她刘芳,我们三个都有责任。若没有我和刘芳的胡闹,冰洁不会摔下楼梯,可若没有你胡燕的愚蠢,将胎儿喂养的过大,冰洁也不会难产……一尸两命。你们不该只把过错往别人身上推,却从不反省自己。”
“你……”
胡辉刚想要回头辩驳,却被他姐摁住不许回头。
这时张德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来到刘厂长身旁,轻声说:“警察来了。”
原本慢腾腾走着的胡辉忽然停下脚步,张德瞥了一眼,随即接着说:“又被打发走了。”
像是终于死心,胡辉任由几人搀扶着继续往前走。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几人背影,刘厂长说了最后一句话,“还有,老厂长的死,与我无关,这是我最后一次说给你们听,记清楚了。以后夹起尾巴好好做人,这里还留一碗饭给你们吃,否则,逼急了我……我不介意死的时候多两个垫背的,虽然你们无比地……脏。”
暴雨至
胖婶儿姐弟俩走了好一会儿,凉亭这边剩下的人还是保持原状,没人动,也没人说话。杨咏晴简直如石化一般目瞪口呆,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简直太有冲击力,太震撼人心,她短短十几年的人生,苍白重复,何曾遇到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场景。
还是刘厂长最先反应过来,他双手捧住脸颊,用力揉搓,然后短促地笑了几声,“呵,呵呵,好像咱们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喊打喊杀的场景,失礼,真是失礼。”
闻言,杨咏晴内心一震,明明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没有朝向任何人说,可她却直觉那是在对自己说的话。
“嗨,一些贪心不足的小人罢了,不要理会。”
张德安慰道。
刘厂长转头看了眼杨咏晴几人,慌得她忙低头错开目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低头的瞬间,看到刘致和脸上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转而来到一旁草丛,刘芳正挣扎起身,他俯身伸手去拉,却不曾想被刘芳用力挥手打开,刘致和刻意尴尬大笑,同身旁的张德说:“哈哈,生气了,生气了呢。”
与此同时,一个身量不高、戴副眼镜的男子从凉亭下面匆匆赶来,他一眼看见倒在草丛里的刘芳,忙冲过去,蹲在她身旁,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临时一桩急事……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