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睡得很安稳,整个上半身被抱起也没有惊醒,他似乎闻见了熟悉的味道,不自觉嗅了嗅,嘴里呢喃:“对不起,妈,我没照顾好小妹,都怪我不好。”
边说边无意识地抬手将杨咏晴紧紧箍在自己面前,嘴巴刚好抵在她胸口上,吓得杨咏晴的慌忙将人扔掉,接连后退几步。
脑袋被重重磕在地上,刘致和悠悠转醒,他深深吸一口气,似乎极为留恋上一刻怀抱里的温暖。
紧接着他双手撑地,艰难从地上坐起来,额头似乎很痛,他伸手按压太阳穴,看向杨咏晴,嗓音凝滞,“刚才是你?”
“啊,我,我刚才……认,认错人了。”
杨咏晴慌张无措,她极力想要解释刚才自己唐突的举动,然而笨嘴拙舌,是说不清了。
好在这时,周远从厂子里出来,他一眼看见草垛旁的杨咏晴,立刻跑上前去,紧张地问:“小晴,你怎么在这儿?咦,这是……刘厂长吗?他怎么在这儿?”
“噢,我……我不小心碰到的……我认,认错人了。”
杨咏晴心虚得很,刚才是她主动跑上前将人家搂在怀里,也是她狠心将人家扔回到地上。此刻她躲在周远身后,压根不敢回头看刘致和。
刘致和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将衬衣领口扣子解开,清了清嗓子,“喝大了……走吧,回去。”
他身体轻晃,脚步飘忽,然而却制止了周远要扶搀他的举动,轻轻笑道:“没醉,我没醉。”
说这话时,他不经意瞥了杨咏晴一眼,哪知杨咏晴看到他的眼神后,立刻如临大敌,将头低下。
嘴角一抹若有似无自嘲的笑意,与厂门口硕大的白炽灯光芒融为一体,谁也瞧不真切。
三人身后的影子越拉越长,也越来越虚,终于他们走进厂里,背影也消失不见。
“小晴,刚才咋回事儿?”
刘致和一离开,周远立即将杨咏晴拉到花坛旁大树下的隐蔽处,关切询问。
一顿揍
“没,没咋回事儿?”
杨咏晴吞吞吐吐,她好不容易快忘了刚才的糗事儿,没想到周远又提起来问。
“刚才刘厂长在这儿,我不好详问,可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你不是和大炜一起上夜校去了吗?怎么没一起回来?大炜呢?他去哪儿了?天这么黑,你俩咋没一起?”
“怎么,他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我从宿舍里出来,他人还不在,这刚才出去也没碰见他。他去哪儿了?”
“那他……”
杨咏晴立刻四处张望,现在已经快10点钟,厂区里人不多,她本能地想抬腿往外跑,却被周远拉住。
“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找他,他提早放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
“他么,一个男的,夜里也不怕,可关键是你,你怎么会和刘厂长一起……”
此刻杨咏晴内心焦灼烦闷,她既挂心代佳炜的安危,也心烦刚才同刘致和的肢体接触,然而周远丝毫没有意识到,仍在一个劲儿地追问,终于,她忍不住爆发了,“我说了,是误会、误会!我刚才认错人了!!你怎么还问,还问?!”
周远当即愣住,他从没见杨咏晴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温和的,从没发过脾气。
杨咏晴当即意识到不对,立刻道歉:“对,对不起,周远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很烦,我……”
看到她这样子,周远忽然感觉心头似针扎般的痛,他忙摆手:“没,没有,是我不好,我不该一直问……”
就在这时,有人从身旁路过,“佳炜?”
“大炜?”
两人同时喊出,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人竟然是代佳炜,忙上前扯住他的胳膊,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小晴,阿远,是你们。”
“大炜,你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快来坐下。”
周远伸手拉住代佳炜的胳膊,三人刚要坐在花坛边,突然听见不远处有悉悉簌簌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一对男女刻意压低音量的说话声,“你干嘛啊,别毛手毛脚的。”
“嘻嘻,你这小手可真光滑哩,让我摸下又不少什么的。”
“你放开,放开!”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杨咏晴和周远立刻看向代佳炜,这个时候他“腾”地一下站起身,直接冲过去,两人立即跟上。见路旁有一个粗树棍,周远顺手捡起握在手上。
宽大树木丛里的两人仍在悄悄说话,丝毫没意识到有人过来。
“我不放,不放。嘿嘿,老子马上要当厂长了,以后你跟着我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嘻嘻……”
“你再不放我可喊人了啊……”
“喊吧喊吧,你……”
突然“嗵”地一声,胡辉被踹到在地,紧接着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砸在他身上,代佳炜俨然疯了一般,死命捶打,而与此同时,周远手持树棍,见缝插针地狠狠抽打。
“嗷!啊!是……是谁啊?是谁?!!干嘛……打……哎哟,哎哟,痛死我了!快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胡辉躺在地上一边抱头乱窜,一边痛苦哀嚎,杀猪般的嘶吼声响彻厂区。片刻功夫,所有宿舍门齐刷刷打开,人似浪潮一般涌出,纷纷朝这边跑来。
胖婶儿一手拿衣服往身上套,一边朝这边飞奔,脚下鞋子仓惶间甩掉一只,她也顾不得找。拐弯时,差点绊倒自己,“让我看看,是哪个挨千刀没王法的在打我弟,不要命了。老娘今儿跟他拼了!啊!!”
她像只牛一样,弯腰想用头撞代佳炜,然而临到近前代佳炜一撇身,胖婶儿硬生生撞在树上,她身材肥胖,起身艰难,索性坐在地上嚎啕,连哭带骂,“天哪,这是什么世道啊?!堂堂副厂长被两个小兔崽子暴打,还有没有天理哪?你,还有你,你们,都还干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