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娘娘请讲。”
贤妃神情笃定,目光真诚至极,“淑妃当年走得蹊跷,背后定是有人蓄意谋害,但真的与我无关。我不求殿下原谅,只盼他有朝一日获知事实真相,以告慰淑妃娘娘在天之灵……”
南星别过贤妃,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小院,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只觉得双脚重逾千金,如同灌了铅一般。
从小生活在暗无天日的九重宫阙,一定很辛苦吧。他忽然切身感受到了周祺煜的痛——王爷之所以患了癔病,也应该于此有关。
想到这里,南星的内心泛起一阵无能为力的苦涩,破天荒地渴望自己变得强大,因为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挣脱黑暗,保护身边的弱小和自己在乎的人。
百无聊赖的林谨如等得生无可恋,干脆无所事事地折腾起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他先是极其手残地薅秃了一棵发财树,正要朝着鸭掌木下毒手时,抬眼看到心心念念的南星走了进来。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回来了!”林太医激动得心花怒放,却发现对方情绪有些低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有关于贤妃的事,自然打死也不能说。南星将实话原封不动地咽回到肚子里,勉强挤出一个不怎么称职的笑来,故作轻松道:“抱歉林兄,又让你久等了。”
林谨如没心没肺地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人生得意须尽欢,为了不让贤弟日后追悔莫及,哥哥我这就带你找乐子去!”
南星:“……”
玄京的风俗业,发达得令人瞠目结舌,特别是城南玉带河两岸,大红灯笼高高挂,妓院和娼馆对着门开。
这里是大燕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秦楼楚馆,瓦舍勾栏,红飞翠舞着通宵达旦,沸腾着莺莺燕燕的人气,挥霍着一掷千金的不羁。
南星与其说是不屑,不如说是不解——出身穷苦被逼良为娼也就罢了,可娼馆里形形色色自甘堕落的小倌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有手有脚又是个男人,何苦专挑这些令人不齿的皮肉买卖?
他跟在林谨如身后,不情不愿地来到青河馆门口,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先被兜头而来的脂粉味熏了个跟头,正在皱眉时,忽被林太医一把扯住胳膊,“那不是你家庆王爷么?”
南星不由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人群簇拥之中,有一人长身玉立甚是显眼,丰神俊朗让人挪不开眼睛,正是如假包换的庆亲王周祺煜。
林谨如冲着南星眨了眨眼道:“我说什么来着?这种事对达官显贵早就不稀罕了,你不去和王爷打个招呼?”
南星蓦地拉住他道:“算了,别扰了人家的雅兴!”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莫名别扭的很——堂堂庆王殿下,表面人模狗样,背地却是个斯文败类,竟跑来这里龌龊!
“也罢!”林谨如点点头道:“看这架势,王爷八成是乐呵完了,要乘兴而归。”
南星没有言语,盯着周祺煜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五味杂陈。
“呦,两位小爷!”方才送客的鸨头一回头看到他二人,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这是来找乐子的?快快里面请!”
林谨如身先士卒道:“我俩还未用膳,麻烦您给安排一桌。”
“好说好说!”老鸨笑道:“来咱青河馆做什么都行,包君满意!晚上可在这里留宿?”
“不……不留宿!聊聊天就成。”林谨如连忙摆摆手——他俩混进来只为开眼,假戏真做可还了得!
调戏
说笑间,二人被众星捧月地迎进了青河馆,各种打情骂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糊了南星一身一脸——他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
老鸨看他一副苦大仇深,噗嗤笑出了声:“小爷这是害羞了?快进来吧,别让朋友落单呀。”
等她走近一瞧,“我的娘诶,这是从哪下凡的神仙小哥,长得这个标志,比得我家头牌都要花容失色了!”
南星的脸熟透了似的,“腾”地红成了一片。可一想到既然周祺煜都来了,自己有什么不能来的,于是赌气似地挺直了腰板儿,提步跟了上去。
“默笙——快出来,好好陪着两位爷唠唠嗑。”
“来了——”
老鸨话音一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可把咱馆里最伶牙俐齿的清倌儿给二位找来了!”
下一刻,只见一袭墨绿色的云绣锦锻轻飘飘地摇了进来,再看来人那张脸,粉雕玉琢,五官清秀,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上挑得恰到好处,嘴角还衔着一丝放荡不羁的笑,端的是风情万种。
“两位爷真是好品味,翻了我默笙的牌子!”
林谨如大尾巴狼似地问道:“你的名字真有趣,究竟哪两个字?”
默笙一边招呼着人坐下,一边回道:“沉默的默,笙歌艳舞的笙。”
南星听闻抽了抽眼角——这么能说会道一个人,竟然叫做“默笙”,起名的人是个聋子吗?
林谨如问道:“你平日专门负责聊天?”
默笙扁了扁嘴道:“只聊天多没水平,我的专长是给人相面。”
“呦呵,”林谨如来了兴趣:“那你快给我看看,我的命数如何?”
默笙含着笑,装模作样地盯了他片刻,“阁下这面相,恐怕是个不折不扣的劳碌命。”
林谨如神情一垮,“怎么说?”
“我看你迁移宫气色暗沉,两耳张扬,头尖额窄,恐怕这一生奔波操劳,运势难成。”
“唉!”林谨如叹道:“还真被你说中了!我每天一堆烦心事累得要死要活,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