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川似有所感,向后退去,旋即将鹤鸣剑横在身前,沉下心念,一寸寸抚过月华般的剑锋,灵力起伏不定,墨黑的发丝也随之飘动。
谢不尘没有料到他的剑意还能继续节节攀升,几息之间,竟已在上空形成一座剑气漩涡,无数杀机毕露的剑芒出没其中,环绕在他的周身流转不休。
等到沈清川再度睁开双目的时候,他的气息也陡然变化,从锋锐无比、仿佛能割裂天地般变得轻灵柔和,几乎无从察觉。此时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能与天地和鸣,周身道蕴玄奥,让人为之心神动摇。
莫名的熟悉亲切之感在谢不尘的心底浮现出来,他的目光在鹤鸣剑上停留片刻,随即催动本命法宝,分散四方的金铃顿时轻颤起来。一道道细微的铃音如同水波般回荡开来,在虚空中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以南斗六星为中心,周天星辰仿佛飘荡在海面之上般剧烈震动,紧接着,随他的心意重新排布成一座杀阵!
星河转动,万千星辰洒下冰冷的光辉,分别流向谢不尘和沈清川的身影。浩渺苍茫的星辰之力自虚空而来,层层缠绕上了青丘旭的神魂和肉身。
青丘旭的瞳孔猛地缩小,如今也顾不上之后会怎样了,强行激发血脉,试图更进一步召来天妖降世!
谢不尘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讽刺:
“青丘旭,身为妖王,你知道在你给情人出头的时候,你的将士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吗?”
一个人打两份工
青丘旭泛着红光的兽瞳骤然紧缩,他死死盯着谢不尘,很快冷笑出声:“胡言乱语,休想骗我!”
“是与不是,你为何不亲自看看呢?”谢不尘嘴角含笑,他每向前走出一步,星海都会荡起层层涟漪。沈清川的目光忍不住追随起了他的身影,复又想起那分别洒向他和谢不尘的星辉。
他看着鹤鸣剑上铭刻的古朴符文,见证着它们逐渐被点点星辉填满,忽然间仿佛有所明悟。
一直以来,他追求的都是至强至坚、无物不摧的剑意,直到此刻,沈清川才意识到,或许他所追求的道并非如此。他的目光陡然深邃了许多,周身的剑意变得内敛,却越发诡谲莫测,鹤鸣雪色的剑锋似乎也随之变得更加锋利,在他掌中发出清越的剑鸣。
他与谢不尘的道虽不同,然而所修习的法术阵图与剑意却同出于周天星辰,想到这种联系,沈清川莫名地有些激动,却无法分辨清楚这种情绪究竟是因为什么。
这时,谢不尘忽然回头望了一眼,见沈清川也在看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青丘旭注意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轻蔑道:“我妖族战士岂会被尔等打败?倒是你们,怪不得会抛下蕴白,原来是……”
话音未落,就见万千虚幻银链自星辰之上延伸而来,直捣丹田!
谢不尘俯视着青丘旭,看着身形巨大的天狐口吐鲜血,那些星辉构成的银链全都交汇于四枚金铃之上。
青丘旭紧咬牙关,到了现在,他已不再像先前那般笃定,忍不住动用了手中名为妖王令的号角状宝物。临行之际,凡是出征妖族皆随他祭祀过此物,使得他可以凭借号角号令众妖。
借着妖王令,他看到了代表着妖族战士的血色魂光,所见景象却让他几欲疯狂!
——刚刚穿过界壁之时,号角之中的魂光密密麻麻,几乎是一片赤红的光幕;但他现在一看,却发现号角之内黯淡至极,只剩下零星几个亮点。
青丘旭仍不死心,尝试着与战场上的妖族战士建立联系时,却只感受到了一片死寂,以及偶尔传来的绝望的悲鸣。
“不……这不可能!”青丘旭猛地睁开眼,双眼滴出点点鲜血,“怎么会……”
他仰起头,猩红的眼珠怨毒地看向谢不尘和沈清川,忽然做出了令两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用利爪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
“你在想什么?”戚子瑜提着血淋淋的剑从前线轮换回来,看到的就是冯玉书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冯玉书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抬起头来,看到他身上的法袍又多了好几处损毁的地方,左肋下还残留着一道并未修复完全的伤口,叹气道:“你辛苦了。”
“哪里哪里,”戚子瑜摆了摆手,施展清洁术把自己身上和灵剑剑身都弄干净,“在想师兄的事?”
冯玉书一愣,摇头:“并非如此。”复又补充道:“你说得对,要是有什么事情师兄都无法应对,也轮不到我们操心。”
戚子瑜把灵剑收了起来,从冯玉书手边顺走了一瓶回灵丹:“那就是在想……我猜猜,是在想周寒对吧?”
冯玉书没有答话,只是和他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味。戚子瑜却不像他这般瞻前顾后,笑道:“你都决定相信人家了,连阵盘和指挥权都交出去了,这会儿还怀疑什么?”
冯玉书自然无话可说。
“自从把事务全都交给周寒道友处理之后,我们的损失确实变少了。连找你买丹药的人都少了许多呢,你现在这么纠结,该不会是觉得没钱赚了吧?”戚子瑜揶揄道。
他知道冯玉书为人正经,跟这人开不了玩笑,赶在冯玉书皱眉之前说道:“我只是想说,要不是他提醒了你,你怕是又要给人白送东西了。所以你就放宽心吧,反正这里除了师兄之外,谁都不是有脑子的主啊!”
他说的是驻地刚刚建立、差不多只有冯玉书一个丹修的时候,周寒便提议以斩杀妖族的数量为标准计算积分,在秘境之中,一切交易都需要用积分兑换。当然,这套规则本就和各宗门的贡献制度类似,没什么稀奇之处,但奈何冯玉书做好人做习惯了,当时差点就白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