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琛苦笑道:“小舅子何苦不依不饶,你小时候还曾说过要嫁我呢!如今我娶了别人,你就来为难我了……”
衣向淳自然记得小时候那些蠢事,当下涨红了脸唯唯诺诺,脑袋一片混乱,当真再想不出用什么对子刁难了。
衣云深见儿子么快败下阵来,在心中怒其不争,决定自己出来碾压新郎。他一手将衣向淳往后一拉,自己上去也说了一句上联。
“百花尽凋何为续?”
这个上联就比衣向淳所说的有深度许多。表面上看起来的意思是百花都凋谢了明年如何继续开?但凋、刁同音,续、婿同音,如果看成百花尽刁何为婿,便可解释成我出了上百种花招刁难,看你怎么成为我的女婿?
锦琛当下哑然,他身边的德叔立刻一步上前,笑吟吟的接了下联,“春风化雨馥自来。”
这下联对得精妙,意在回覆上联——春风化雨的时节,花香自然就飘来了。而春风在古诗中可解做少女,化雨则音同话语,馥与妇同音,下联的另一个解释,亦是在回覆上联那“百花尽刁何为婿”,解为若屋子里待嫁那少女替他说句话,那媳妇自然不就来了吗?
旁听的众人脑子转了好几转,才能明白两人打的机锋,明白之后皆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衣云深及德叔都是状元郎出身,只是一个为御前红人,另一个大起大落,彼此虽各有所长,真要比起诗才还真难分出高下。张口皆是佳言绝句,精彩纷呈,每个来观礼的宾客都觉得不虚此行,还有人赶快拿笔记了下来。
最后是德叔一拱手,说道:“衣大人才高智深,在下自叹弗如,不若就此为止,可别误了吉时。”
虽是这么说,但衣云深可知道对方没输,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要娶我宝贝女儿,岂有这么容易?文的之后还有武的,我这里有校尉一名,打得一套好长拳,只要你们出个人,打拳不输给他就好。”
于是那名校尉出列,在众人面前虎虎生风地舞了一套长拳,引起一阵喝采。
锦琛很是无奈,因为他刀法剑法都不错,拳法却未曾钻研,岳丈大人此关显然冲着他来。
不过他一挂兄弟可也不是省油的灯,秦放立刻由人群中走出,有礼地一揖,直接就来了一套罗汉拳,步随手变,刚柔相济,显然比那校尉打的军中基础长拳要高妙得多。
锦琛终于有些得意了起来,朝着衣云深嘿嘿笑道:“岳丈大人,小婿可是有备而来,你就算拿官位压我,我后头还有何大人;你若要比钱财,小婿最近才得了万岁赏赐,怎么也比岳丈还住在官署买不起房好些;甚至要比外貌,小婿自认在京中年轻一辈里称得上翘楚,除非岳丈你年轻个十来岁来和我比,否则小婿还真不怕谁。”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只有锦琛说得出来了,旁人听得大笑不已,衣云深则是脸色阴晴不定,无奈地瞪了锦琛一眼,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新郎最后以自身的耻力,终于得以成功迎娶新娘。按理新娘不能落地,该由兄弟背出,不过衣向淳年纪尚轻,背不起姊姊,只能在地上铺上红布,由喜娘将新娘牵出。
只不过不按牌理出牌的新郎可没那么好耐性,他觉得自己等着娶她几乎等了一辈子,
所以一见到大红色的身影,他便自己上前,一把将新娘抱了起来,在众人惊喜起哄的尖叫声中,亲手将她送进了花轿。
衣云深刚刚才缓和了点的情绪,又马上被这不着调的女婿给惹毛了,还想说些什么,衣向淳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圣旨。”衣向淳只说了两个字,怕父亲太过激动,抗旨把姊姊抢回来。
衣云深当下蔫了,目送着喜轿离去。
待那热闹的乐手轿队走远,衣家这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在京师这个地方,不就是当初为了女儿赌一口气,让她有个好的出身吗?现在人都嫁了,衣云深有种顿失人生目标的感慨,觉得当这官都索然无味了。
“爹。”衣向淳又拉了拉他,看着父亲怅然若失的脸,突然很能理解他在想什么。
“儿子以后会好好学习,之后也要考个状元郎,进朝廷接了爹的衣钵,届时姊姊有我做依靠,爹便能随着自己心意挂冠求去,云游四海了!”
衣云深心头一动,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微微地笑了。
“孩子,你不明白,我们这个家的依靠,从来不是我,而是你姊姊啊……”
尾声一山还有一山高
锦琛与衣向华成亲三年,有了一子锦琨,今年两岁。
如今锦琛已是刑部侍郎,算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前途的。大家说起他年轻时顽劣不堪,还沾惹上人命案件,后来经过如今贵为左都御史的衣云深衣大人教导,不仅亲自为自己平反,还娶得衣大人的爱女为妻,成为一段佳话。
今日不必上朝,锦琛由刑部衙门回侯府,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自己的爱妻稚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最近忙于公务,也好久没与她亲近,想到晚上与温柔美丽娇妻的缠绵,他整颗心都热乎起来。
然而当他回了侯府,一向会亲自来迎的衣向华却没有出现,只有红杏端来了水让他梳洗。
“世子夫人呢?”他随口问道。
“今日府里有客来,世子夫人随侯爷夫人安排晚膳去了。”红杏答得简洁。
对于侯府时不时就有客人来,锦琛已经很习惯了。因为如今胡氏将一部分的中馈交给了衣向华,衣向华将侯府打理得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尤其桃源居那片桃林,在如今春光正好的时节,芳华灼灼,落英缤纷,胡氏都已经带着锦晟搬去中间那更具意趣的红砖房里住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