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府里规矩怎么样你心里清楚,通知下去,吃酒赌钱背主之人,查实一个卖一个,可以互相告发。”
林管家挑眉,心差点漏掉一拍,“少爷,这么着急卖人,是不是得问过太太?”
“呵,林管家说出这话,心里该有人选,那么请问,问过了还能发卖吗?”林泽笑着望向他。
林管家努了努嘴,没话可说。
“我可是听说,贾府下人眼高于顶,嫌林家庙小。以势压人,让她们知难而退,自己快点走不好吗?”
林管家愣住,又迅速明白,“让她们都回去?跟着姑娘走?”
“你说呢?”
“明白了。”林管家老脸笑出些褶子来,此刻再无多少抵触,心服口服。拎得清立得住手段正派的继承人,梦寐以求啊。
当即躬身告退,就要去办。
“慢着,不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十几年的时间,贾家相关人等应该已经蔓延甚广。我想让他们自己斗斗,看能抖出点什么有用的来。”
林泽慢条斯理,写下一个慢字。
“脑子灵光的,心思活会来事,贼喊捉贼的可能大。沉得住气的,能干出番大事来,你都仔细记下。”
“现在,只需说我的通告,其余你莫多做,用眼看用心听,把我想要的看明白,可懂了?”林泽看着他,机会只给一次,可不可用,就看他行事了。
林管家懂了,这是少爷在点他。
身高还没到他下巴的少爷,端坐在那儿,直视的眼光,给他的感觉十足压迫,跟老爷比斗不遑多让,林管家心里对这个少爷的估量,又提升一个档次。
林家的少族长比林家的族长来得都可怕。
无形的压力扣在心头,林管家肃然起敬,恭恭敬敬道,“老奴明白,不会坏少爷的事。”
“很好,待会儿让账房把账册都带过来。今年的账可结算了?各庄子佃户都查过一遍没有?”林泽随意说声,继续磨墨,今儿字还没练,正好就开始誊写一遍吧。
林管家不作声。
没听见回答,林泽有些意外,“距离年底不到一个月了,还没做完?各府年礼、府里年底赏罚和冬衣,都弄了没?”
林管家深吸口气,“没有,太太往日就多发一个月的月银。”
“荒唐,赏罚不均,如何让人守礼知礼?”
林管家站得笔直,不敢反驳。
“都没做,母亲的身后事总准备了一些吧,母亲身子骨有些不足了,通知各家了没有?”
“……”林管家无地自容,低下了头。
林泽无语,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父亲再忙,这种事也不帮把手?他盐政不是弄得不错?”
“内务一向是老太太和太太在管,太太没说什么,老爷不会随便插手。”
“行了,我知道了。待会让负责这些事的管事也都过来。如果没有人,就挑几个能干的,不拒现在在干什么。”
林管家又诧异些许,心中真有几个名字冒出来,“少爷,此话当真?太太那儿……”
“有异议的,让他来找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谁来劝也没用,你给我安排几个健壮会打板子的,就守在院子里。”明摆着只要敢开口,他就敢让人打板子。
主子强硬,不管得不得脸,跟着的下人也会强硬。
就算是现在,林如海真能拿林泽怎么着吗?他们三兄弟都不是好惹的主,但凡走脱一个,林如海就有无尽的麻烦,背靠林氏宗主,可不是什么人人磋磨的小可怜。
可再别提未来了,未来整个林府都是林泽的,他想干什么,多的是人会提前站队,就好比他现在身边的长随一样。
“老奴明白。”林管家告退后,急匆匆跑了,直奔几个老伙计的地儿,回头想起少爷安排的还没通知下去,又急匆匆先去安排。
不过这心里,悄悄长出了盼头,这是太太嫁进来以后,就再没有感受到的。
如今的管事,基本跟贾家有关,要不是太太陪房,要不是他们的姻亲,指挥不动倚老卖老,都不太得用,就算动了,本事还是有所欠缺,不然林管家早被他们换下去了。
如今林府的家生子,只剩下他们几个老爷得用的还留着在,大多都占着重要的位置,非能人干不得的,老爷心里明白,太太也不会逾越。
一番安排下去,等人走进飞鸿院时,已然在府里下人堆里引起轩然大波。
来的人都得了林管家提点,老老实实不多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泽让林立去翻看府里账册,自己稍微了解下他们的专长,而后一样样安排下去,如何赏罚考核,老神在在随口就来,非常老练,让几位林府老人颇有些诧异。
这样的妙人儿,姑苏怎么舍得过继出去?
安排完事情,管事的离开了,只剩下账房先生还在。
一看不要紧,个个脑门冒着汗,林泽都不用猜,账本绝对有大问题。这几个废物,连最基本的养气功夫都不到位,还没诈呢,已经快憋不住了,简直可笑,让他们管账的人更加可笑。
什么眼光呀!
林泽再一次对荣国府的几个女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查账的林立算盘打得飞快,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眼眸来回在几个账房先生身上转,不断给人以压力。
“行了,还剩多少现银?”
“一万两多点,按你说的花,估计不剩多少。”林立气笑了,“明年喝西北风吧,黛玉妹妹的嫁妆都出不起。”
“多少?一万两?”林泽舔了舔唇,目光落在几个账房身上,“好家伙,真给我开眼了。前些年至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