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那个是不是聂师兄给我寻得矿石。”她指了指桌上那堆东西。
阿喜捧着略微沉重的包袱,放到了宁离手上。
“手脚轻些。”矿石珍贵,她好不容易才向三师兄求来的一小包,她需要按照自己的着色习惯重新调制一份颜料。
徐府里还有一大片种植花草的百花园,方叔平日在打理,专门给徐秋锦调制颜料,但她没打算进去,一则师父还没回来,不好擅动,二则她也想自己种一片花草,方便自己随时取来用。
王嬷嬷给她冰敷完后一下下轻柔地用药油揉着脚踝,药油味道浓烈,却很管用,没过一会儿她脚踝微微发热,痛意稍减。
夜色靡靡,银月高悬,寂寥的寒风时不时的吹打在透着一盏昏黄灯光的纸窗,屋内人影绰绰,宁离伏案透过暖黄的光线细细的查看矿石的品色,除去一些比较难得的品色,不乏有翡翠、朱砂、珍珠、金子。
这些东西都是寻常人家难以见到的东西,宁离的父亲给她留下了一大堆,都是还在时搜罗来方便入画的东西。
她先选了一块雄黄矿石,拿了一把锤子把石头敲碎,待石块儿不那么大后放入玉舂内研磨,研磨为细腻的粉末,又选了好几种颜色蓝矿石,研磨成细粉。
阿喜打着哈欠:“女郎还不睡么,都这个点了。”
宁离却顾左而言他,“还少一种颜色。”
“女郎,明日还要同孟大人去顺天府。”阿喜提醒她。
阿喜不提醒她倒是没想起来,今日她教训孟令臻的行径大约已经传到孟岁檀耳朵里了,她有些心绪复杂,不知道他明日见了自己会不会又是那副说教的语气。
时辰不早,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吹灭了灯,上了床榻。
翌日晨,她乘了马车到顺天府旁边不远处的馄饨摊子上消磨时辰,一边吃早膳一边等孟岁檀来,她小的时候宁絮很喜欢带着她胡吃海塞,说什么体验人间美味也是丹青的必备修行,后来进了孟府就再也没碰过。
为了循规蹈矩,做一个端庄矜持的女郎,她付出了很多,宁离淡淡一嗤。
“你怎么在这儿。”宁离馄饨还没吃完,一道绯色衣角没入眼帘,她慢吞吞地抬起了头,嘴角还沾着一点水迹,对上了孟岁檀的眼神,那眼神中混杂着困惑、奇怪、不悦还有一丝敬而远之。
对了,她忘了,孟大人不食人间烟火,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
但是,关她何事。
宁离看了他一眼秉持不浪费原则加快了速度,这儿的馄饨摊子是以前阿喜偷偷跑出来吃过后回去告诉她的,可惜她眼馋却不能偷溜出来,圆圆小小,又很烫,她小心翼翼的咬着,口舌烫的一吐,红唇染上了一层润泽。
孟岁檀见她不答话,欲言又止后看她不理他,反而撩开衣袍坐了下来,他看起来与这摊子格格不入,绯红的官袍加身,气宇轩昂,华美端方,昨日的病容散得一干二净。
君子清执的气度让路人频频回头,馄饨摊子的老板小心翼翼问:“这位郎君可要一碗?”
孟岁檀自然是拒绝了他:“不必。”
但令宁离意外的是他竟还算有耐心的等她吃完,二人并肩离开了这一小处方地。
忍了一会儿,大约是忍无可忍了,面色黑沉:“我那日叫怀泉送去了五百两银子给你傍身,为何不要。”
宁离有些奇怪,“我为何要,而且,我们已经毫无瓜葛,大人为何要给我钱?”
又是这句话。
她坦然解释,孟岁檀一时哑口无言,神思渐渐飘远,颇为烦闷地盯着她的馄饨,他从未在大庭广众下吃过东西,自然也不许孟家的人如此,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暗嗤离了孟府,过往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宁离顶着孟岁檀埋怨的眼神下飞速吃完了馄饨,结了帐,二人并肩往顺天府行去。
孟岁檀脸绷得很紧,显然心情不佳,而他又内敛克制,故而宁离直到顺天府搭话后她才后知后觉。
“劳烦孟大人同我稍等些时候,冶中大约在有事忙。”她刚好声好气说完就被孟岁檀打断。
“什么官级,有脸让我等?”他不客气的说完这话后径直闯入了里面。
宁离目送着他明目张胆的背影,咂摸出刚才的话语里有些不易察觉的的火气,但是她不大在意,脚步快走了些跟了上去。
果然,他一来,莫说是冶中,连京兆尹都恭恭敬敬的出门来迎,不仅事情飞快的解决,还立时便递到了礼部。
送他们走时,顺天府的人不知道多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