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静了一静,问他,“不吃早饭吗?”
“不了。”
“哦……那我送送你吧。”
薛擎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嘲讽道,“都结束了,你不用这么敬业。”
岑深却仍是笑,“都伺候你这么久了,要做就做个全套吧。”
薛擎感觉胸膛在抖,不受控制,抖了好半天才静下来,却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
一直到坐进车里,那人还是安静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也仍是笑笑,明明看惯了的笑容,此刻却那么扎眼,扎得眼睛生疼,快要看不清了。
“岑深,”要关上车门的时候,薛擎终于是忍不住,压抑着问他,“你真的爱过我吗?”
那人还是笑,无波无澜,平静地回答他,“是啊。”
“……”
岑深给他关上了车门,在车玻璃外面,那口型似乎是在说:我一直都爱你。
薛擎看着他脸上的笑,终于也自嘲地扯出一个笑,收回眼,再不看他了。
似乎觉得,那个人一直都在看着他,一直到看不见了都没走,平心静气地送他走,一丝一毫的慌乱和不舍都没有。
就和过去那些人一样,尽职尽责到了最后一秒。
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在,母亲一向不怎么插手他的生活,此刻却变了脸色,匆匆过来说,“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回来了?不是放小岑那儿了吗?”
薛擎嗯了一声,又说,“分手了,就拿回来了。”
“……分手了?”
薛父也走了过来,皱眉问,“好好的,怎么分手了?”
“没什么,不喜欢了。”薛擎不想多说,抱着那些纸箱子慢吞吞地往自己房间走。
薛父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你别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薛擎沉默了一会儿,半天才又嗯了一声,默默走了。
他觉得他应该相信父亲的眼光,他爸爸在波诡云谲的战场里起起伏伏,识人的本事一定是顶尖的,他也想相信他,可昨晚岑深的那些话,让他再也不敢信了。
彼此都在怀疑对方的爱,还怎么相爱呢?
就像他不相信自己的真心了,而自己也分辨不出他的笑容里有几分真实了,这样的两个人强行捆绑在一起,最后会一起毁灭的。
比起一起毁了对方,不如就这样吧,放他自由,也放自己一条活路。
薛擎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家里人叫他出去吃饭也没答应,他就那么傻坐着,木然地翻着姑姑的那些遗物,想到当时岑深抱着自己哭,陪他去姑姑的墓地,那段时间又小心翼翼地照顾他,陪伴他,想着想着,就有些怔忪。
“你真的爱过我吗?”
“是啊,我一直都爱你。”
薛擎忽然红了眼睛,咬着嘴唇任由眼眶里憋了好几天的眼泪掉下来。
他知道自己心里住着一个心魔,狰狞,丑陋,时时刻刻蛰伏着,预备捅自己一刀。他也想克服,也想不管不顾地爱了就好了,可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他害怕,越是在乎,就越是害怕,怕得就算把拥有了的一切都推回去,也不想再往前迈一步。
他知道自己很混蛋,可是……可谁生下来就是混蛋了?他也曾经毫无保留地疼过一个人,他甚至为那个人和最挚爱的亲人大吼大叫,拼了命地抵抗。他为了那个人命都丢了一半,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可那奋不顾身的结果,换来的就是一道道的伤疤,和这颗被魔鬼缠绕住的,永远都无法甩脱的恐惧。
他其实……其实特别希望,希望岑深能再坚持一下,他其实很心软的,那个人如果肯坚持一些,肯努力证明一些,他安心了,不怕了,就会乖乖回去的。
这些话他说不出来,那个人也不会懂,他看起来每天都风风火火,可很多时候,其实比岑深胆小得多,也被动得多,可他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那人肯小心护着他,肯稍微容忍一下他的不安,他就算怕,也会想再试一试的。
可那个人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不敢再往前一步了,那个人就转过身,不要他了。
桌上放着一个录影机,薛擎呆呆盯着,然后站起身,拿起来抱在怀里,傻呆呆地看。
他看着那人情动的表情,看着他对着自己羞窘的笑容,愣愣地想:你是真的在因为我笑吗?不是做给我看,不是哄我的吗?
很多人在床上都会对他笑,比岑深笑得还好看,比他还配合,比他还意乱情迷得多,他看着看着就有些绝望,为什么呢?为什么所有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都要把自己逼得像精神分裂了一样?
连他也救不了我,连他也救不了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这辈子就要被这个魔鬼折磨着,同归于尽到死吗?
岑深……
岑深,别走。
我求你,你来找我吧,你不是一直知道我笨吗?那你就原谅我这个笨蛋,不要这么快就丢下我。
深深,你来找我好不好?你来缠着我好不好?
你回来,我求你回来好不好……
“我靠……你是想把自己毒死啊!”
温岭远推开卧室的门,烦躁地朝那个叼着烟头的男人踢了一脚,“都他妈半个月了,你想得肺癌是吧?现在拿刀把你切开,你里面都得冒烟了!”
薛擎看都懒得看他,只冷声说了句,“最近烟瘾就是大,我有什么办法,戒又戒不掉。”
“你天天他妈一天四五包,这叫烟瘾?你这特么跟吸毒差不多了!”温岭远从他嘴里抢下来那半根烟,又把他手里的夺下来,回头把桌上的其他几包一并丢到垃圾桶里,“不行,我今儿开始得管管你,忍不住也给我忍着!至少减到两包,老子还不想这么早参加你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