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来临了,乐乐已经学会去钻各种各样的草丛,带着满身的草棒叶子和苍耳回家,随后趴到尤思嘉跟前,等主人帮它把身上的杂草摘干净。
但有时它的算盘也落空。
比如此刻尤思嘉步履匆匆地进门,直接忽略掉了一旁的乐乐。她有点手忙脚乱,因为刚刚得知程圆圆即将从市中区过来,她准备拿着钱包去镇上请她吃饭、再给她找个地方住。暑假尤思洁也回来了,房间睡不开多余的人。
起初尤思洁回家,姐妹俩见面还很高兴,但尤思洁前天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连着好几日白天,尤思嘉都没见着尤思洁的踪影。
她从刘秀芬那里得知吵架的原因。因为尤志坚给尤思洁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对象,她本人不太愿意。
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刘秀芬正往烧着火的不锈钢空心快壶里塞苞米棒子:“这死丫头,估计自己谈了,你爹给她介绍得多好,那家人的爹刚好是工地上的包工头。”
尤思嘉不可置信:“我姐还没上完学呢。”
“还上学,村里和她同龄的都抱孩子了,没结婚的也都说妥了,我看着都替她着急。”
刘秀芬一脸平静,边说边往快壶底下继续添火。很快水开了,起先咕嘟咕嘟冒着泡,最后发出尖锐的鸣叫,夜鸟哭号一般,直到被刘秀芬拎走。
被留下的苞米棒子已经烧黑透着红,热气一阵阵袭过来,尤思嘉拿着舀了一勺水扑上去,看着腾起的白气,突然在某一瞬间察觉到周围空荡荡的。
黄昏转黑夜,暗色就像倾覆过来的海水一样要把她给淹没,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可假期里杨暄在镇上干活,总是忙到很晚。
因此程圆圆到来,可谓是一件大好事。
尤思嘉兴高采烈地推开门准备拿东西,下一秒就愣住。
尤志坚在她的房间里,正在弯腰翻东西。她书包里的课本全部被掏了出来,尤志坚还觉得不够,又翻过来倒了倒,接着她的小钱包就掉在了地上。
正当他弯腰去捡的时候,就见尤思嘉推开了门。
对方顿时直起身子来,“嘿嘿”笑了两声,有点局促。
尤思嘉走过去,从他手里把自己的钱包拿走:“这是我的。”
“你这小孩,”尤志坚咳嗽两声,“还分你的我的,我是来找那个什么的,那个啥找不到了……”
含糊说完,他接着就转了语气,严厉起来:“你以为什么?难不成我还图你这三瓜两枣的零钱?”
尤思嘉没说话,默默把自己的书包给收拾好。
尤志坚在房间里绕了两圈,翻翻箱子动动柜子,嘴里念叨着“在哪在哪”,仿佛真的在寻找什么东西。
最后临出门的时候,尤思嘉突然喊住他。
对方转头:“干什么?”
尤思嘉的眼睛清澈:“我的学费你还留着吧?”
“什么学费?”
“我回来的时候不是给钱了吗?”
“啊!”尤志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教育她,“大人的事情你少操心,学你的习!”
尤思嘉背上书包,骑着电动车去镇上接程圆圆。
对方一见她,把拎着的包一丢,张开胳膊就扑了过来:“思、思嘉,我想死你了!”
尤思嘉过去帮她拎包:“路上是不是很累?”
“这个车摇摇晃晃的,我都快吐了,但是见到你就开心了!”
尤思嘉骑着电动车驮着程圆圆,两人就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聊着。
程圆圆很少下乡,觉得一切都很新鲜,快到晚上的时候,尤思嘉又把她送回镇上。她学习的地方有张小床,程圆圆可以睡在那里。
在网吧面前停住,尤思嘉便伸手把还在犹豫的程圆圆拉了进去。
杨暄正在登记台坐着,瞧见她俩就站了起来。
程园园还在心虚地说:“这需不需要身份证?”
“不要。”
杨暄边说边从杂乱无章的桌子后面绕过来。他身量很高,穿着黑色短袖,眉眼相貌半遮半掩在昏暗光线里:“你就是圆圆?我经常听思嘉提起你。”
程圆圆一下子就卡壳了:“啊,我、我是。”
杨暄则转向尤思嘉:“带她上去吧,把包放过去,我待会把风扇也搬上去,省得夜里热。”
尤思嘉拽了拽愣住的程圆圆:“我带你上去。”
两人踩着嘎吱嘎吱的扶梯一前一后上去,还没走两步,就听杨暄在下面喊了尤思嘉的名字。
尤思嘉停住脚步:“嗯?”
“放完东西就下来吧,门口凉快一点,我给你俩切西瓜吃。”
“好。”
进了屋,程圆圆放下书包,还在小声问她:“这是谁?”
“我说过啊,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
“可你没说他,”程圆圆比画了两下,“就是……”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