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壬臣对田姬道:“那贼人没有杀我们,也没有凌辱我们,这就是说……我们还有命多活一阵子。”
田姬点点头,她发现无论处在什么危险的境地下,郦壬臣的脑袋都异常清醒,情绪也出奇平稳,没有一丝慌乱,这让与她呆在一起的人都倍感安心。
田姬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没错,与小主人在一处,奴不怕。”
和她昨晚说的一样。
郦壬臣苦笑了一下,天底下没有比她还糟糕的主人了,竟带着自己的属下一起被劫持,这么多年来,田姬能够一直不离不弃,令郦壬臣万分感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是谷仓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化解(二更)
谷仓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从进来后脚步就变得很慢,慢慢从后面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们,似乎是发现她们已经醒了,就停下脚步,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近她们的视野。
一个女人。
郦壬臣飞速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她身高比一般的成年女人高一点,肩膀也宽,但是人很瘦,像长年营养不良只顾着窜个子但没能长多少肉的那种女孩子。
她年纪看着不大,约摸不超过二十岁,头发挽在脑后,扎成两个髻子,用布条缠起来,身上穿了件破麻衣裳,肩膀和肘部打了七八个补丁,看来平时干了不少肩扛手挑的重体力活。
视线下移,郦壬臣看见她穿着一双草鞋,脚趾有水泡,再往上瞧一眼,落在她手的位置,这个女孩子的手竟和她的脚一样,粗糙、有水泡。
此时这双满是老茧的手里握着一块粗布,布上放着两个脏兮兮的饭团。
在郦壬臣打量她的这几瞬间,女孩一句话也没说,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的眼睛里有种欲言又止的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该拿她们怎么办。
女孩从她们的装束看出来郦壬臣是一位士人,而田姬则是下属。
郦壬臣不打算先说话,她还没搞清楚情况,不知道到底是谁绑架了她们,是这个女孩?还是这家的主人?
一阵风拂过窗牖,谷仓的四扇窗户发出“咔拉”的震动声,只见女孩像是被惊了一样,一下子弹起来,跑到谷仓门口,拉开一条缝向外张望,确定没有人,才又将仓门关上,走回来。
郦壬臣目光微动,有点明白了什么。
又磨了好半天,这女孩才犹豫着开口了,她说:“你们要去哪?郑国的哪座城邑?”
真奇怪的问题,郦壬臣心里默默想着。她没有回答。
见她们不说话,女孩从干草堆上捡了一根木棒,指向她们,提高嗓门,又问了一遍,“你们昨天夜里打算去哪?要是不说,就再打晕你们一次!”
田姬瞧着眼前晃来晃去的木棒,吓的朝后缩了缩。
女孩见田姬害怕了,以为找到了突破口,便趁势再往前一步,木棒朝田姬伸过去。
“阁下是第一次做绑匪吧?”郦壬臣的声音淡淡响起,止住了那根险些要戳到田姬喉咙处的木棒。
女孩停顿了一下,将棒头快速转向郦壬臣,喝道:“不要这么多废话!”
“那看来我是猜对了。”郦壬臣继续说。
女孩咬咬牙,气急败坏的道:“那又怎么样!”
郦壬臣抬头盯住她的眼睛,说:“如果阁下的主人知道阁下昨晚不经过他同意,随便绑了两个人回来,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女孩气愤的神情有一瞬的凝固。
“我又猜对了,是吗?”郦壬臣依然看着她。
女孩手里的木棒颤了颤,棒头从郦壬臣的身前低下去。
“其实阁下也不想杀我们,否则早动手了。”郦壬臣决定先稳住她的情绪,“所以……阁下也不介意和我们多说几句话吧?”
这是一个偷换概念,不想杀她们不代表愿意和她们多说话,但郦壬臣打算趁机含糊过去,她马上又说:
“阁下不必告诉我们您究竟想做什么。让我先告诉阁下我是怎么猜出来方才那两点的,好吗?”
女孩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不要叫我阁下。”
“好,好,都听您的。”其实郦壬臣早看出了这女孩听到“阁下”这两个字时浑身不自在的状态,她大概这辈子还没被这么叫过。
郦壬臣朝后靠了靠,靠在墙根的一个大缸肚子上,表示自己是没有戒备的放松状态,“请您放心,我不会大喊大叫,惹来您的主人。”
女孩板着脸道:“主人的屋子很远,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着!”
看来这是一座挺大的宅邸呢……郦壬臣默默思量着,这样一来就麻烦了,她们不能偷偷逃走了。那么,眼前的女孩只能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女孩见她低头不语,等的有些不耐烦,用木棒捣了捣她的脚,“快说!别想别的!”
“哦,我说,我说。”郦壬臣态度非常温顺,“首先,您劫持了我们,却没有蒙上我们的眼睛,只将我们丢在谷仓里,再者,您方才话里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女孩警戒的看着她,问:“什么话?”
郦壬臣道:“您提到了‘昨夜’和‘郑国’,这说明……我们只昏厥了一晚上而已,而不是好几晚。并且,我们是被您抓来了郑国,而不是抓回了齐国或者其他什么国家。这些我们作为俘虏本不应该知道的信息,您却都告知了我们,所以我初步判断,您并不是一个老手。”
女孩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有点发囧。
郦壬臣继续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直接的证据,最直接的证据还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