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然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杀了我吧,晏然,求求你,杀了我,给他们赎罪。”花婶说着,伸手想拽赵晏然腰间佩剑。
赵晏然挥开她的手,终于开口。
“我不杀你。”
花婶抬头,布满泪痕的脸上露出怔愣的神情。
“你们这些同村,懦弱又愚蠢,当初不值得我爹娘出头,如今也不值得我出手。你有如今的下场,完全咎由自取。”
赵晏然顿了顿,道,“我不杀你,因为我不恨你——我看不起你。”
花婶闻言,露出痛苦的神色,曾经美丽的眼睛黯淡无光,她喃喃道,“你也不愿给我解脱吗……”
这次赵晏然再未理会她,转身离去。
“晏然,是我害死了小豪吗?你告诉我,要是我当年没那么懦弱,是不是小豪就不会死?!我遭报应了——”
看着赵晏然远去,花婶痛苦地跪在原地,捂着嘴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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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知慈同赵晏然走散后,被拥挤的人群带到远处,再也找不到赵晏然的身影。
知慈本想回头寻赵晏然,但想到方才赵晏然一瞬间的停顿,知慈不禁心生恼怒。
她现在不想看见赵晏然,宁可一个人独行。
于是知慈继续向前走,人来人往,知慈漫无目的地随着人群前行。
在走过不知多少个路口后,知慈来到一个热闹的广场。广场中央搭起一座平台,周围聚满人群瞧热闹。
平台之上挂着各式花灯,灯笼上印着墨笔所书的谜题。台上人头攒动,许多书生女郎在花灯前驻足。
知慈明白过来,自己来到了猜灯谜的活动现场。
猜灯谜是追月节的传统活动,猜出灯谜后,年轻男子会将换得的花灯送给心仪的女郎,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而在活动中收到最多花灯的人,往往是最漂亮受欢迎的单身女郎。
广场周围,商铺林立。知慈挤不进活动场地内圈,便站在广场边缘一个招牌名为‘叔记烟火’的店铺旁看热闹。
她刚站定没多久,便听身后店铺门口传来一位中年男人的哭声。
知慈回头,竟真看到商铺的掌柜坐在门口痛哭,与周围欢欣热烈的氛围格格不入。
知慈忍不住多嘴问道,“掌柜,你怎么了?”
掌柜冲知慈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知慈见掌柜没有交流的心情,便犹豫着转回了头。
但她刚转回去,便听到那掌柜哽咽着道,“小姑娘,你知道从山顶跌落谷底是什么感受吗?”
于是知慈又看向了掌柜。
“你看看我身后,店里堆积的成箱烟花,都是为了今年追月节准备的。”
掌柜继续道,“可谁能想到,前日城外一烟花仓库走火炸死了人,官府便直接一刀切,下令城中禁止售卖烟花,直到排查出所有隐患为止。而我家货源明明和出事的烟花库没有任何关系,却也因此受到波及,全部砸在了手里。还有这间门店的房租,也都打了水漂。”
知慈听明白了,怪不得今日她没看见有人放烟花。
“唉,这……确实挺惨的。”她安慰掌柜,却不知说什么好。
恰好这时,猜灯迷活动也已接近尾声。场地中央的高台上,活动司仪大声道,“诸位,活动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是本次灯会的压轴环节——我们请来了孙巧工孙师父,为这次灯谜活动的前三名送出他手制的花灯。”
此言一出,群众们议论纷纷。孙巧工是闻名天下的工匠,名声如雷贯耳。但凡出自他手的工艺品,流入市场后都价值连城。
追月节灯谜会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参与活动的人换得花灯后,必须当场将花灯送给心仪的异性,以讨个好彩头,如果留在自己手里,反而很不吉利。
此刻司仪宣布活动前三名能得到孙巧工做的花灯,相当于昭告众人,活动前三甲将获得一次给异性送出万两白银的机会。
有谁能拒绝万两白银?看热闹的百姓们被吊起好奇心,将灯会的氛围推向最高潮。
围观的群众伸长了脖子向台上看,随即便见一位工匠打扮、两鬓斑白的老人登上了高台,来到司仪身边。身后还跟随了四个小厮,每个小厮手中都提着一盏精美绝伦的花灯。
只见那花灯工艺繁复,灯芯在里,轮轴在外。轮轴上的贴纸描绘着艳丽的图案,围绕着灯芯缓缓转动。竟是几盏走马灯。
牵手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孙巧工从小厮手中接过花灯,将奖品颁发给了本场活动的魁首。
夺魁的年轻人客气接过,之后走下台,将花灯送给了自己的妻子。
之后轮到了第二名领取奖品。获得第二名的书生接过花灯,下了奖台后,径自向人群中走。
人群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便见他来到一对举止亲密的男女面前,将花灯递向女方。
看戏的群众目瞪口呆,便见那女子有些意外,又有些犹豫,瞥了眼她情郎的脸色。这一眼让情郎脸色铁青,随即伸手去夺那花灯,欲把它毁去,却被女子拦下,之后情郎与书生大打出手,场面乱作一团……
最后二人被周围的群众拉开,不让再动手。台上颁奖还在继续,台下有人开始抱怨,把奖品设置的那么名贵,主办方故意制造矛盾。
当前三甲的奖品都颁发完毕后,司仪对孙巧工道,“孙师父,获奖的只有三个人,为什么你却带来了四盏花灯呢?”
孙巧工开口,声音有些含混,他又清了清嗓子,“这第四盏花灯,是我出于我个人意愿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