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慈吓了一跳,一抬头,便见赵晏然站在街边瞧她。少年容貌冷而俊,身材挺拔,远远看去赏心悦目。
“怎么了?”
赵晏然简洁道,“带你去个地方。”
知慈心中疑惑,被赵晏然拉着走了不知多久,她发现周围的街巷愈发整洁高档,住户条件也愈发富庶。
最终,二人在一条街道前停下。
只见这条街边的房屋是一整趟联排平房——也就是每个门户的墙壁连都在一起,但每家门户均有自己单独的院子。楼体用料崭新高档,很显然刚盖好没多久。
知慈疑惑地看向赵晏然。
赵晏然轻描淡写道,“我新买的房子,枣花街天字院,今天下午刚签的房契,买的边户。”
知慈心里疑惑,买的?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赵晏然看向知慈,“你不是在找房子么,住我这儿吧。”
知慈没答复他,道,“你怎么突然在京城买房,是不打算回上清派了吗?”
赵晏然沉默片刻,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安心住下便是。”
赵晏然不愿在知慈面前提及师门的话题,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放弃他的掌门师父。
赵晏然邀请她当室友,知慈摸不准他是纯粹好意还是想将房子闲置部分利益最大化,于是试探问道,“那我给你多少钱合适?”
赵晏然神色便不太高兴,“凭你我的交情,当然不收钱。”
知慈闻言,有些开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当晚,二人将为数不多的行李从养济院搬到了新房。赵晏然住西厢房,知慈住东厢房。
忙碌一晚,知慈终于躺进柔软的被窝里,住惯了路府的大通铺和养济院的陪护床,知慈心道这房子真是哪里都好,装潢精美,宽敞安静,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沈家的卧房。
困意袭来,知慈沉沉进入了梦乡。
老妪
另一边,赵晏然厢房内。
赵晏然坐在桌前,桌上一堆银票,上面有路繁叶的担保画押。
但赵晏然并未关注银票。只见他面前摆着几柄形状各异的匕首和飞刀,装着毒药的小瓷瓶、绳索。
赵晏然瘦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一柄飞刀,耐心地擦拭干净。他眼神专注,下垂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无辜单纯,完全无法同杀人二字联系在一起。
擦拭干净后,他握住飞刀,烛光之下,他的手掌极细微地发抖。
自自己能动以后,他的功力已经恢复到了十之七八,假以时日便能完全恢复。
但与此同时,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像从前一样保持手掌的平稳。无论握剑还是握飞刀,他的手都会微微颤抖。
初学武艺时,掌门便告诉他,握剑的手不稳,便意味着道心不稳。
自己道心不稳,赵晏然承认。自从瘫痪中痊愈后,他就一直在迷茫:如果自己花费数十年习得的本领,只因一个意外就能尽数化为乌有,那他的道心——追逐力量求索极致,又有什么意义?
即使如今侥幸武功失而复得,但下回再来一个未知的意外,他是不是便又要失去一切?那他又何必再去努力,花上十年时间只为追寻剑道那一点极致?
赵晏然叹了口气,摒弃掉这些杂念。鬼门关走一遭,如今能使剑已经很好了。至于道心不稳,只要不与顶尖高手对决,其实没什么影响,不过是割喉时给对方个痛快还是让对方稍微受点苦的区别。
于是他放下了飞刀,继续检查起桌面上其他暗杀的工具来。毒药、麻绳、迷魂散,赵晏然一一仔细检查。
白日他胁迫路繁叶用大笔金银和孟强的情报换回他的性命。其中,金银已经被他花掉买了房子,而孟强的行踪,则让赵晏然决定谋划一起刺杀。
路繁叶告诉他,数日之后的追月节京城将百官来朝,孟强也在其列。于是赵晏然提前开始准备,打算这几日多踩几次点,确保行刺成功。
他并不害怕路繁叶欺骗或者转头出卖他,因为他给路繁叶喂了一粒毒药,并告知孟强死了才能给他解药,强行将路繁叶的性命和孟强绑定在了一起,逼着他不得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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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知慈去了酒楼做工,赵晏然偶尔外出踩点,其余时间一直把自己关在屋中。
这日,赵晏然家中则来了一位熟人。
赵晏然道,“我才给你发的信,你怎么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来人正是周师兄,他笑道,“那是自然,听说你能动了,我立刻从东方城星月兼程赶了回来。”
他上下查看赵晏然的状态,&ot;如何?你觉得自己恢复的怎样?&ot;
“尚未完全恢复,”赵晏然道,随即露出一点笑,“不过打你绰绰有余。”
周师兄见赵晏然恢复到从前那副轻狂模样,并未感到冒犯,反而有几分欣慰,他抬起剑鞘,道,“说大话可没用,你究竟水平如何,过两个招式便知。”
赵晏然自然答应。
院内刀光剑影,片刻之后,周师兄手中剑被击飞,赵晏然仍维持挑剑的姿态,神色冷淡,只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
周师兄道,“我输了,师弟,还是打不过你。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注意到了,方才同我交手时,你出招不如原来沉稳,甚至有几个瞬间握剑的手在发颤。”
赵晏然停顿片刻,道,“还是被你发现了。可没办法,自从大病一场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人剑合一的坚定感了。”
周师兄皱起眉,担忧道,“握不住剑是道心不稳的外显,别在京城浪费时间了,同我回上清吧,让掌门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