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外面就听见?了放炮的声?音,陈小七从床上迷迷糊糊地起来,走出去后看见?孙义拿着竹竿在放炮竹,小书蹲在一旁问?他:“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应该去大当家那边吗?”
孙义是秦武那边的人谁不知?道啊,可今日他却?跑到四淙山来放炮,陈小书着实不明白。
“大哥那边的兄弟多,缺我一个不要紧的,你们这里全是些柔弱的哥儿郎君的,放炮这么危险的事哪儿能让你们做啊,还是我来吧。”
孙义这话纯属瞎扯,秦武安排了人放炮的,陈小七探出身子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发现负责放炮的人已?经不见?了,多半是被他给挤走了。
可陈小书哪里晓得他这些弯弯绕绕,眼里亮晶晶地望着他,毫不嘴软地夸赞道:“五当家你人真好。”
“叫什么五当家啊,叫我孙义就行,或者叫孙哥哥也可以。”
“那我还是叫你孙义吧。”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进陈小七的耳朵里,他沉默着回到屋里关上房门,准备洗漱过?后再?换上衣裳,之前秦武买的那块香胰子他一直没舍得用,就留着今日用呢。
拜堂的吉时是在戌时初刻,但?因为?他们要先去山上敬拜山神,所以申时正?刻就得出门,等山上敬拜完以后回来正?好赶上。
黄郎君他们很早就过?来帮忙梳妆打扮了,秦武还特意去请了高郎君的爹爹钱郎君来替他梳头,钱郎君高寿,头发花□□神头却?很好,走路都?不需要人搀扶,自己拿着梳子颤巍巍地就过?来了。
陈小七沐浴焚香过?后换上了里衣,此刻正?乖乖地坐在妆台前等着钱郎君,郑采星在一旁整理着发冠,突然?想起来什么趴在他耳边问?:“那个你穿了吗?”
“穿了,你别问?了。”陈小七的脸红红的,见?有人过?来后忙将他给推到一旁去,然?后乖乖坐着,喊了一声?“钱郎君”。
老人干枯瘦弱的手摸了摸他的头,慈爱道:“诶,小乖乖,今日就出嫁了,我给你梳头,祝你和夫君百年好合,儿孙满堂。”他说完便走到陈小七身后去,拿着梳子从头顶一直梳到发尾,中间不许断开。
装扮好以后外面来人说花轿到了,请新郎君上轿,钱郎君又仔细看了看自己梳的头发,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以后便将红盖头给他盖上。
媒人祝郎君从他手中将人接过?来,牵着慢慢往外走,屋外的锣鼓队很热闹,吹吹打打的掩盖住了秦武的笑声?。他就站在花轿前等着,一脸紧张地看着由?媒人牵出来的人,直到唐绍在旁边戳了他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忙从媒人手中将小七给接过?去,慢慢的送进花轿。
秦武腰间还挂着上次小七送他的荷包,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四淙山离上山的路口不远,所以连骑马都?省了,他是一路走过?去的,正?好也遂了那些兄弟们的愿,一路上净闹他了。
到山口以后因为?新郎君是不能下地的,所以陈小七趴在了他的身上由?他给背上去,山神洞比较高,上次他们一起去的时候只是走路都?累得不行,更何况这次秦武还要背一个人。
走到一半的时候陈小七心疼了,偷偷揪着袖子给他擦脸,却?被旁边的唐绍给一眼看见?,那家伙不怕事大,立马到处吆喝:“看吶,咱们的新郎君心疼自家夫君了呀。”
陈小七被他说得很是不好意思,但?好在有盖头盖着的看不出来,他只管趴在秦武背上就是。秦武心里开心得不行,但?嘴上还是要说说他们的,只不过?边说边笑的时候陈小七都?能感觉到从他背上传来的颤抖,真是得意极了。
“陈哥儿你别心疼啊,大哥扛着野猪下山都?不带喘口气的,你比野猪可轻多了。”
听这声?音说话的人应该是冯子明,那家伙说话一直都?不怎么样,刚说完就挨了卢明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呢,大喜的日子说什么野猪!”
“就是就是,活该你没郎君!”
几人像是找到了理由?似的,轮番的说教?他,连孙义也厚着脸进去插一脚说他娶不着郎君。
陈小七从头到尾都?没有言语,趴在秦武的背上轻轻蹭了蹭,他便将步伐放慢些走着。
到山神洞时大家早已?准备好了,陈小七只需要跟着秦武过?去跪着叩拜就行,相当于在山神面前过?了明路,以后就是青崀山名正?言顺的夫郎了。
“大哥大哥,去挂和庚木牌,快,回去还要拜堂呢。”
有几人在催促着,陈小七起身的时候拉了他的袖子一把,低声?道:“小心些。”
秦武没有回话,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接过?沙牧手中的和庚木牌走到挑好的大树下,将过?长?的衣摆掀起来塞入腰间,开始徒手爬上那棵百年老树。
陈小七盖着盖头看不见?他的动作,但?听着周围人的喝彩声?他的心还是揪起来了,忍不住地仰头去看,却?只见?到一片入眼的红。
秦武将两人的和庚木牌挂在了最高的枝丫上,怕不牢被风给吹下来他还多绑了几圈,从树上下来后用一把树叶掸了掸身上的灰和枯叶。
回去的时候陈小七依旧是被背着的,到了之后正?好赶上拜堂的时辰,沙牧让唐绍去放了两串炮竹,锣鼓队也纷纷敲打起来。
两人先是对着秦信和小七亲娘的牌位拜了一拜,然?后转过?身去对着广阔天地拜了一拜,山上的人靠山吃山,从小就对大山有着崇敬之心,此刻陈小七也不例外。
最后是夫妻对拜,陈小七一弯下腰就能看见?秦武的鞋子,红布鞋面的,和自己的是一对,想到这里他心里开心了些,抿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