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头尸横遍野时,又一队人马带着粮食进了城,夜黑风高之时,车上均盖着黑布,本不抱有希望的百姓只当那是货物,再加上一行人衣着样貌看上去就不好惹,自然没人敢靠近。
行至一处算得上是隐蔽的地方,仍旧是灾民遍布,此刻一个灾民鼓起勇气上前乞讨,领头人只是略微看了一眼,正当灾民以为没希望时,那领头人却转身,亲自从车上拿来了一些粮食递给了此人。
领头人周围的人见状,连忙也将粮食分给周围的灾民,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边分边吐槽道:“这周恕还真不是个人,灾民尸横遍野,活着的个个面黄肌瘦,他倒是好,整日在那府中歌舞升平,饮酒作乐!”
“切莫忘了此行目的。”站在他身边的人说着,“此行不光为救治灾民,还需将那府中的酒肉窝囊抓出来,不过此等贪官,倒也不为少见,此时朝政早已腐败,想必就算将此等废物押回朝廷,也不会引起皇帝注意。”
高大男子摸了摸脑袋:“此言倒是不虚,不过安大人不是说过,将那废物抓出来者,可随意处置,只要留他一口气便是了?”
安大人转头看向交谈的二人,即便是没有说话,也让两人自觉闭上了嘴,乖乖做起事来。
待将粮食分给能看见的灾民后,安大人带着二人走入一间药房,良久以后,药房内走出了两个身穿盔甲的士兵。
安大人仍保持着一开始的打扮,把一根纸条绑在飞鸽上,将飞鸽放飞了出去。
而后,安大人转过身来,说出了许久以来的第一句话:“天下,早就不该是文安的了。”
寅时,夜已深,由于灾民已被安大人分过粮,也就不那么闹腾了,城内也恢复了久违的宁静,而这宁静也并未持续多久,仅仅一个时辰过去,短暂的宁静便被打破。
城内闹哄哄的一片,四处弥漫着“走水了”的叫喊声,府中揽着美人睡在榻上的周恕本没被叫喊声吵醒,却被突然闯入的士兵吵醒了。
“大大人!走水了!”士兵脸上带着慌乱,由于是撞进来的而摔倒在地上,也顾不得爬起来,便说道,“城北粮仓走水了!”
周恕原本就有些烦躁,听到这话也没放在心上,不耐烦地说道:“走水便让它走水,有何值得大惊小叫的!”
而后,这位士兵身后走来一个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宽大圆领袍的男子,带着一丝微笑说道:“周大人,走水是小事,若是被那些贱民发现我们在粮仓内放的都是沙子,想必你我,人头落地都是轻的。”
周恕闻言,一下就清醒了,也不顾身旁的美人了,随便穿上衣服便往外走去。
带着一些亲信,周恕赶到了城北粮仓,此刻大火仍然向外蔓延,附近都是忙碌的兵士来回灭火,周恕见面前的大火,不由得胆战心惊,见身边亲信仍在发呆,气愤地打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亲信一巴掌:“还不去帮忙!莫不是想看这整个城覆灭?”
亲信被周恕打了这一巴掌,急忙赶去帮忙。
然而正提起水桶打算帮忙之时,周恕身边的那位富有男子对着周恕说了几句话,周恕便又改了主意,夺过亲信手中的水桶放在地上,大喊道:“都停手!”
周围的人有一些停了下来,但大部分人都没理周恕,仍然忙着灭火。
“周大人,粮仓走水若是不救,后果不堪设想啊!”一个军官说完,便又带领着人提起水桶进进出出了。
周恕一脸焦急,但又不能阻止这些人,放着大火不管,朝廷怪罪下来脑袋不保,被发现粮仓中装着沙子,脑袋掉地都是最轻的,心中便只能祈祷没人发现他做的事。
然而事情总是不如愿的,火势渐渐小下来后,本以为瞒过去了的周恕舒了口气,打算回去睡觉平复一下心情之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粮仓中掺了沙!”
周恕心中一惊,急忙上马准备跑路,趁周围人都围过去查看之时,富有男子扯了扯周恕的衣袖:“愣着做甚?莫不是想死在这?事情一旦被知,若是在府中倒还尚可抵御,若是在此地,灾民一人一口唾沫都可淹死你!”
周恕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驾马离开,回到府中还听从富有男子的话,向大门增添了一些守卫,并交代严防死守后走入了屋内躲着。
而粮仓外,刚刚喊粮仓内掺了沙子的人周围围着一群灾民看着,此人手中拿着一捧沙子指给大家看,而周围的人知道周恕是何德行,立即气愤了起来,但受过周恕恩惠的一小部分人却不大相信,反而喊道:“就这一捧还都是沙子,空口无凭,我受过周大人恩惠,想必周大人不是这等卑鄙之人!”
捧着沙子的男人神色坚毅,回答道:“周恕小儿前些日子如何诸位都明白!街头尸横遍野,百姓只能啃食草皮树根,朝廷分明下发了赈灾粮,为何街头仍是这一情景?”
那一小部分人沉默了一会,有人说道:“莫不是……官府贪污了赈灾粮。”
表面上听的是疑问句,实际上此人的语气为肯定句,男人点了点头,继续说:“灾民半点赈灾粮未收到,而他周恕却整日花天酒地。你不是想看证据吗!”
说罢,男人带着众人走到了一处侥幸没被烧到的粮仓前,拔出剑刺入粮仓,随即将剑抽了出来,细细的沙子从洞口流了出来。
一行人先是一愣,不知是谁说道:“这整个城北粮仓都为沙,官府将百姓的性命视为何物?横竖都是死,我还不如将这狗官斩杀了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