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先睡,把你ipad借我玩一会儿吧?”
人说着仰头凑近,呵出的热气正打在男人微微泛红的耳骨上,小指勾住他的衣领一个劲摇晃:“拜托拜托~”
“就把你平板给我吧,求你了~”
正在作乱之时,他看男人将手中的ipad关掉撂回到床头柜上。
曲佳乐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男人掌心的力道压过来,钳着他的手腕覆于头顶,将他整个人死死摁回到枕头上。
两双眼睛无声的对视间,陆谦唤他的名字,沉声:“你不睡觉,现在就从我床上下去。”
不晓得人为什么突然严肃了起来,曲佳乐目光透着股茫然,张张嘴,过了好久才哑声发出一个“我…”字。
陆谦眉头紧锁,叹口气,抬手覆在那双望向自己眼波流转的浅瞳上:“不许看我。”
许是怕把人吓到,说完语气很快软下来,俯下身,颇有些诱导的意味在人耳边哄着:“闭眼,听话。”
曲佳乐肩膀松泛下来,直到点点头给出回应,男人才将手从他的眼睛上拿开。
看人为自己拉好被子独自下了床,曲佳乐手伸出来揪住他的衣角:“你去干嘛?”
“喝水。”男人嗓音低沉,听上去确实有一些哑。
曲佳乐便也不再缠着他,老老实实躺回到自己那半边床铺,目送他走过去将房门打开、背影消失后又轻轻将门关上。
陆谦这杯水喝的时间着实有些久,曲佳乐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实在等不急了,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出去找他。
透过卧室的门缝悄咪咪望过去,男人此时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岛台旁,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钳着只透明玻璃杯,杯子里面的水已经全部被喝光,杯底的冰块却还剩下三分之一没有融化掉。
似是察觉到门边的动静,男人转身缓缓望过来,神情带着些诧异:“你怎么还没睡?”
曲佳乐打开门往前挪动两步,手背在身后,脚趾不安地叠在一起。
抬眸,像个犯了错的小朋友一样,嗫喏着说:“你不来,我睡不着……”
他这端话音落地,随即便看到男人深吸口气,用那种很复杂又有点痛苦的表情看着自己。
曲佳乐不是很懂对方的这个反应,站在原地也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向他走来,站定在面前将他笼罩在高大身躯构成的阴影里。
室内气氛沉默了半晌,曲佳乐耳边突然响起男人发出的一声“算了”,带着无可奈何的轻微叹气,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说罢却是弯腰轻轻牵起他的手,掌心的热度覆下来,将他紧攥的拳头严密包裹住。
像带着只迷路的小狗一样,缓慢、耐心十足地牵着他一起回了房。
两人再次趟进被窝里,曲佳乐举动比刚才要收敛上许多,没有再四处乱摸,听从指令牢牢将眼睛闭上。
陆谦抬手关掉了床头灯,室内霎时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时间在两人一分一秒的静默中安然度过,就在陆谦以为身旁人已经睡着的时候,冷不丁,却听人蓦地开口唤了声:“陆谦,我有点热。”
陆谦拿起空调遥控器,盲摸着按键将温度调低了一度。
遥控器放下没一会儿,却又听人在黑暗中出声:“现在,有点冷……”
男人这次没有再动空调了,越过大床中线躺到人身边,长臂一揽将他拥进怀里,拍他的背,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轻哄着他。
之后近十分钟的时间里,怀里人呼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陆谦也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睡着,替他拍背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冷不丁,出声在人耳边问道:“下午不是在看谍战片?怎么我一走就换成情景喜剧了?”
“那些人打枪,我有点害怕…”曲佳乐回话的声音虽小,却不难叫人听出他咬字的舌尖在隐隐发颤。
过了几秒,深呼吸,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埋头钻进人胸口带着哭腔:“陆谦,我刚刚其实是说谎骗你的。”
“我还是很害怕打雷闪电,雨天根本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敢一个人睡。”
“那个夏令营禁闭室的天花板上,有老鼠。我要是睡着了,它们很快会窜出来咬我的…”
曲佳乐10岁那年的暑假,曲仲伯以培养他身上的“男子汉气概”为由,将他独自一人送去了深山里的魔鬼训练营集训。
曲佳乐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但因为身后空无一人,整日里只能面对教官冰冷可怕的面孔,遂只能咬牙强忍着。
训练营里的饭菜到了下午便会发馊,曲佳乐因为吃不下去缺乏体力的缘故,在当天晚上的拉练中,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跑够公里数的学员。
被教官连拖带拽关到黑暗的“禁闭室”里,曲佳乐电话被没收了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
四方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头顶一扇巴掌大小的窗户可供他透气,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被魔鬼伸来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窒息到喘不上气。
头顶天花板老鼠四处流窜的声音、窗外滚滚而来的雷声,无不将他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中。
他蹲在墙角抱着头声嘶力竭疯狂大哭,穷途末路之时,外面却无一人回应他的求救。
不幸中的万幸,曲佳乐在集训之前,陆谦因为不放心,所以在他的行李箱里多藏了一只手机,叮嘱他每天晚上给自己发信息报平安。
那天晚上因为没有收到曲佳乐的回复,陆谦心底不安便将电话打了过去,手机在箱子里响了好久才被他的室友找出来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