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远闻言抿了口茶,叹气看向她:“我跟老曲多少年的交情?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是啊。”继母也附和着出声:“佳乐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跟在陆谦身后面转悠,这要是别人不好说,他跟着陆谦你还不放心呐?”
“老陆之前有一次还跟我提起过,佳乐一岁生日宴的时候把他放在那儿抓周,满桌的毛笔啊、算盘啊他统统不要,连着挑了三次,最喜欢抓的还是陆谦的手,可见这孩子跟我们家也是有缘呢。”
女人眉眼含笑自说自话着,冷不丁提起当年的趣事,席间诸人陷入到回忆,跟着话头开始讨论起来。
曲佳乐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心里好奇得不行,小声凑到陆谦耳边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将泡好的茶汤过滤到茶海中,男人手中捏着杯子双眸垂落,像是没听到他问话一般神色平静。
曲佳乐仍是不死心,椅子一挪往人身边靠了靠,偷偷瞄了眼对面正在闲聊的程敏和陆向远他们,趁无人注意时,手伸到茶案下面轻轻挠了男人的掌心。
原本只是气不过想跟人恶作剧一下,谁承想下一秒手正往回缩时,却在桌案下被人牢牢地抓住。
曲佳乐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小心翼翼打量众人的反应,私下里却暗暗咬牙,鼓足了力气将自己的胳膊往回扯。
余光里,男人放在明面上那只手正气定神闲将茶汤从盏中过滤出来。
杯子送到嘴边甚至还能分神出来跟长辈们搭话,就着现下的话题时不时聊上两句。
曲佳乐腮帮子鼓起来,眉头深深拧在一起。
手被男人在下面就这么握着,喝了茶身子一暖,没一会儿掌心便溢出一层薄汗。
“祖宗,吊着个脸干什么,好端端的谁又惹你啦?”
听见程敏这么问,曲佳乐没好气,膝盖撞了撞身旁的男人,仍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陆谦放下手中的杯子,这时也凑过来,声音就在他耳边沉着:“是啊。”
“谁惹你不高兴,你倒是说出来听听。”
随后勾唇,桌下的指尖却缓缓插入他的五指,两只手更加严密地贴合在一起:“今天这么多长辈都在,还能叫你受委屈?”
“放心大胆地说,大家都会为你做主的。”
餐厅那边准备妥当,开饭前,陆谦撇下人独自去了趟卫生间。
男人出来在水池边洗手时,曲佳乐靠在门框上就这么一直愣愣盯着他。
想起之前果汁洒到裤子上那次,这小子也是这副神情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发呆。
陆谦收回目光抬了抬眉,打趣着问人:“你这是哪来的习惯?下次别站在门口了,直接跟我一起进去。”
曲佳乐步子往前挪了挪,看向他的眸光稍显迟钝,眼中写满了疑问。
时间过去这么久,人似乎还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想了想,锲而不舍地追问:“所以她们刚刚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一岁的时候抓周,真抓的是你的手吗?”
陆谦眼睫一眨不眨,带着点冷眼旁观的意味,垂眸打量着他。
不过几秒,人又开始自言自语:“你那时候,至少也有十岁、十一岁了吧?”
“应该是有记忆的啊,难道连你也不记得了吗?”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却听见男人在耳边轻笑,眉尾上扬慢悠悠道:“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投来的视线忽而变得认真,男人颔首向前挪了几步,长臂绕过曲佳乐身后、由台面上抽了两张纸巾揉在掌中。
曲佳乐磨磨蹭蹭后退,后背抵在门边的墙上时,男人微挑的唇角附过来,压着声线不紧不慢地说:“我记得的事情,可多了呢。”
“你生下来时候,就跟个小老头一样浑身皱巴巴的,躺在婴儿床里连奶瓶都抱不住。”
“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睡醒就哭,看上去瘦瘦小小弱不禁风,嗓门却大得能把医院的整层楼惊动。”
男人低笑:“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你身上长满了疹子,阿姨用金银花煮水给你洗澡,我过去帮忙,你还尿在了我的手上。”
曲佳乐听得入神,嘴巴一张一合,最后皱了皱眉:“啊……原来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你看光光了……”
“很稀奇么?”男人狭长的眼睫眯起来,饶有兴致,刻意放慢语速:“你小的时候,我还经常给你换纸尿裤,你的小……”
那个音节刚冒出一半,曲佳乐当即反应过来,抬手死死捂住男人的嘴:“流氓!不许说了!”
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明亮,陆谦轻笑,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半晌,钳着骨腕将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轻声轻气道:“这就流氓了?”
“那我劝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低头覆下来时,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脸颊:“我这儿还有更流氓的事没说呢。”
“以后有机会,一定详细又深入地,跟你好好交流一下。”
-
保姆今天大展身手准备了十几道菜,色泽明艳荤素搭配,好几样都是曲家姐弟平日里吵着要吃的。
曲仲伯自己虽然碰不得酒,招待客人拿出来的可都是珍藏了好多年的陈年佳酿。
陆谦酒量其实算不上很好,近年来需要他亲自出席应酬的场合,已经很少有人敢故意给他灌酒了。
今天顾及着没人能陪陆向远小酌,男人不知不觉就饮得多了些。
肚子里除了曲佳乐给他喂的那两个饺子也没垫上什么吃食,几杯过后,竟出奇觉得头有些晕。
自打知道自己生病以后,曲仲伯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