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汉姆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去而复返的劳·范德雷,荷兰人的表情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晦涩不明。贝克汉姆潇洒地将包挎在肩膀,“所以,你现在是答应了?”
阿劳表情一愣,但反应极快地掩饰过去,“加里和你说了什么?说他不能一个人丢脸,所以你俩打算拽着我?”
贝克汉姆没回答,这被阿劳直接理解为默认。他有些尴尬地抬起手想要习惯性抓抓头发,在贝克汉姆视线下只能讪讪放下手,在英格兰人颇为期待的视线下妥协,“好吧。”
贝克汉姆瞬间绽放出在他的粉丝看来极具魅力的笑容,阿劳却早就习惯,这次嫌弃地看向他。贝克汉姆将“我没打算让你穿苏格兰裙”的更深一层阴谋吞下,转移话题般问道,“你回来是要说什么么?”
劳·范德雷顿了顿,“忘了”划过嘴边又被吞了下去,犹豫在心头一遍遍重现。他可能已经因为自己一时不受控制的复返感觉到失败了……
贝克汉姆推着他走出更衣室,状似不经意问道,“怎么,你忘了?”
“我想起来了,”阿劳手下意识抓紧书包肩带,视线没有聚焦地直视前方,“我想起来了——”
“我忘了跟你说再见了,大卫。”
——
1999年5月26日,世界见证了一场世纪之战。德国的拜仁慕尼黑队和英格兰的曼彻斯特联队,在巴塞罗那队的主场诺坎普球场一决高下。
然而这个日子对于曼彻斯特人来说,或许意义却不同。
因为99年5月26日,是曼联传奇巴斯比爵士诞辰九十周年。所有人都希望,能用一个又一个冠军纪念这个日子。
拜仁缺阵了利扎拉祖和埃尔伯,曼联少了斯科尔斯和基恩,双方都非最强阵容。然而纵使如此,一切还是那样值得期待。
弗格森和希斯菲尔德迫不得已只得变阵,而临时变阵除了打对手措手不及,更加让自己也乱了手脚。
“弗格森竟然让贝克汉姆移入中路,难道想让巴特顶替基恩、贝克汉姆顶替斯科尔斯吗?前者的实力差距巨大,后者则风格迥异,这样的部署真的能够达到目的?弗格森先生你这样真的好么!”
甫一开场,双方开始猛力对攻,在比赛进行第五分钟,扬克尔以强劲冲击,突破曼联整体防线,在禁区前曼联无奈选择了犯规。
拜仁两大任意球专家巴斯勒、埃芬博格立于球前。阿劳几乎屏住了呼吸,待人墙排定,看着埃芬博格启动,阿劳赌博式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然而拜仁球员在人墙前闪出空当,巴斯勒一蹴而就,就此狭小之间,一记贴地弧线球绕出,直入球门左下角,劳·范德雷毫无反应,1:0,拜仁领先。
比赛刚刚开始就落后的局面让巴特有些茫然,他回头看着球门前有别于对面那个疯狂欢呼的卡恩的自己家门将,劳·范德雷,他平静地有些可怕,就像是他入场那一刻一样。
正这时,巴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望过去正看到阿劳蹙眉,“嘿巴特,集中精神别再给他们这么好机会了,你刚才又在想什么?”
巴特低头默默跑了。
整个上半场曼联也有几次机会,然而都没有化作进球。中场休息所有球员大汗淋漓走下场,暂时领先的拜仁满是斗志,然而决不放弃向来是英超球队的特质。阿劳摘下手套,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有些纳闷现在能有这么放松的人还因为累计黄牌停牌了呢,回头看见的先是一头乱发,然后是一张多少陌生的面孔。
卡恩哈哈笑着走远了,阿劳抽了抽嘴角心想自己要是顺势倒下是不是怎么也能给他一张黄牌。不过也只是想想玩玩,阿劳不知道德国人是不是施压的,反正他只觉得有些一头雾水。
走进更衣室,弗格森正开启绝技劈头盖脸一通骂,眼风扫过阿劳,阿劳连忙立正,“保证不再让他们进一个球。”
弗格森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话依旧底气十足,“兵行险着的上半场已经成为噩梦,现在我们要重新掌握命运!”
“你可以看着那个冠军奖杯,可以走到离冠军奖杯六英寸的地方,却连碰它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下半场进行了二十多分钟,曼联依旧没能进球。拜仁慕尼黑的球迷们眼看冠军到手,一个个激动万分。弗格森终于换人,将谢林汉姆替换上场。
希斯菲尔德也进行了第一次换人。他换上了绍尔。绍尔差一点就杀死了曼联,巴斯勒发动反击,一路带球躲过了贝克汉姆的飞铲,杀到曼联禁区弧顶。这个时候绍尔及时出现接球,在二十码外看到劳·范德雷站位靠前,立即吊射。
那是一记几乎完美的吊门——如果不是阿劳堪堪用指尖碰触到足球,带斜了一点点皮球的弧线。最终这个吊射打在了曼联球门上,弹出球场。
第八十分钟,弗格森将索尔斯科亚替换上场。
拜仁几乎是打疯了,开挂的卡恩和疯狂进攻的中前场,看台上的红魔们倒吸了一口又一口凉气,看着自家门将一个又一个惊险扑救,球衣就像是在泥地打滚一般满是污垢。
弗格森的神情平静,但那绝对不是黯然接受失败的低落。
《全体育》的资深记者罗伯特·查尔莫斯后来回忆说,“拜仁和曼联的冠军杯决赛,我就坐在弗格森身后。我记得他脸上有着佛教徒的安宁,那时候场上只有3分钟补时就要结束,拜仁依然领先。我难以理解他为什么不激动,为什么不竭斯底里,为什么不咆哮,难道他已经无力开动吹风机?可是我看他也没有认输的表情。只能说他确实很平静,平静的脸色之下可能隐藏着18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