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江王扬声喊。
春和一脸焦灼地快步走至江王身侧,附在他耳上,声音极小,却足以令江王惯于波澜不惊的面上波涛骤起。
岁檀眼看江王脸色大变,忙问:“怎么了殿下?”
江王面色很差,与他一贯云淡风轻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只听他语气低垂道:“湛芳姑姑殁了。”
“怎么会?”岁檀难以置信,右手摸上了湛芳姑姑送她的那只乳白通透的玉镯子。
湛芳姑姑那日温和慈爱的模样尚在眼前浮现,昨日也才见过她,怎么会呢?
她忙问:“姑姑她是怎么……”没的。
江王眉头皱在一块。
“母后去临照殿与母妃叙话时,宫人在母妃寝殿窗外的那棵玉兰树下看到了穿着一身袖着玉兰花裙裳的姑姑闭着眼靠坐树旁,那时姑姑已没了气息。”
岁檀听后叹了一声,脑中剎那间思绪翻涌。
那日湛芳要绣有玉兰的衣裳时,便已经存了要去黄泉之下陪伴旧主的心思吗?
如果早知道这样,就该将她接出宫来的。
若真有黄泉,那殷太妃想必早已转世入了轮回不知又去了什么人家吧。
可岁檀是死过一回的人,哪里去过什么黄泉又入过什么轮回,头痛欲裂地咽了气后,再睁眼便来到这儿了。
江王道:“王妃可愿随本王一道入宫,送姑姑一程?”
见岁檀点头应允,江王便示意春和送沈隽回去。
而沈隽自知有人过身乃是大事,便只看着岁檀与江王离去的身影,内心道了声来日方长。
方才自己与小坛虽彼此未能多说上几句话,可在小坛的眼神中,他是能看出小坛与他是有情意的,那他便不急在这一时。
湛芳虽自幼便在宫中,至今已过几十载,然她的离世却并未对宫内造成什么影响,宫中四处看不到哪一处挂着白。
树木仍生得魁梧,花朵仍开得争奇斗艳。
倒是尚宫局内,宫人们为求接替湛芳留下的专门守着临照殿的差事,将尚宫局谢尚宫的门槛都要踩平了。
湛芳平日虽待人和善,她一走素日亲近的宫人们面上总会出于各种原因掉下几滴泪,可内心里却都几乎为着幻想中接替了湛芳的日子而兴奋不已。
太后她仁善,湛芳故去后,便命人选个合适的人选接替湛芳继续侍奉于临照殿。
可人人心中都知道,若能来临照殿,哪里是来伺候人的,分明就是来享福的。
只需时不时擦一擦殿内陈设,扫一扫庭中阶前飘落下的花与叶,便能得到同延嘉殿的许贵妃殿中一等大宫女的例银。
太后虽念旧,时不时会来临照殿坐一坐追忆一番,可她哪会日日都来。其余时候,偌大的一间宫殿,不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哦,还有殷太妃与湛芳姑姑的鬼魂。
怕吗?
这宫中的活人可比阎王殿里最难降服的恶鬼都可怕。
便是拿延嘉殿来说,多少宫人竖着进去,蜷着身子塞在麻袋里扔了出去。这些事没人敢讲,可人人心中却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