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大师伯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后,李延竹吓了一哆嗦赶紧补充:“我我我知道你已经嫁出去了,但是吧,我的意思是,像你死去的丈夫那样能看上你的……呃不不不,能欣赏你的男人,比较……比较不常见。”
傻子就不常见哈哈哈哈哈……
李延竹表情严肃心中狂笑,过了一会儿,戚明雪道:“笑够了吗。”
李延竹后背开始发毛,不相信这女人会读心术,嘴角板得紧紧的,用力摇摇头,心道你个老女人也不看看自己那苦大仇深的德行,还想诈我。
戚明雪挑起一边眉,冷哼一声:“没办法,我生来就是这张冷面,而且我也没有诈你,你心里就是在嘲笑我,不是吗?”
李延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想亡羊补牢地狡辩,大师伯已经甩给了他一个晚风中的后脑勺。
管不住嘴的二流子这才有些后悔——本来不是要逗大师伯开心不让她去撞墙上吊的吗,怎么嘴皮子一抖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果然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光哄着不行,还得供着。
他屁颠屁颠小跑着追了上去,戚明雪别过头不理他,李延竹腆着脸笑着,岔开话题没话找话:“大师伯咱们这是要去客栈吗?我可没钱啊还得你付……”
“不去客栈。”大师伯终于开了尊口,“去黄竹山。”
一个时辰后,黄竹山下。
大师伯的行动力太可怕,说走就走说干就干,李延竹气喘吁吁地想,这样的女人果然没人能娶,娶回家一有不称心的事,岂不是说打就打,说顶热水壶就不跪搓衣板?
戚明雪面不红气不喘地扫了他一眼,“你还要喘多久?若是招来了巡逻的,你自己做诱饵引开他们。”
李延竹不为所动,继续喘,边喘边欣赏大师伯精彩至极的脸色。
戚明雪被他无赖了一脸,偏偏自己还必须保持风度不能和二流子一般见识,只好继续观察环境。
黄竹山从前是柔云派的地方,师父师娘常常带着他们师姐弟几人前来,或是度节,或是练剑打猎——这山不如柔云山高,草木也不算茂盛,但野兔野鸡却是不少。
七年之前,师父就是在此地亲手为她和曲师弟写下合婚庚帖,当时师父问她,“是否愿意与明霁结为连理”,她既然没有心上人,曲师弟又是从小熟悉,便觉得无所谓,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当时喻师弟也在场,师父打趣他既是大伯又是小舅子,喻师弟还答应了做合婚见证人。
这些往事,她从前并未有过半分怀疑,如今却因为一对怨侣的灯下夜话而猝然变了味。
李玄霆为何要扮成商人,执意上山?
这贼人如今卷土重来,若黄竹山上真有柔云派的什么秘密,自然万万不能让李玄霆抓住把柄,可喻师弟从未提起此事,难不成真如李延竹所说的有什么功法秘笈,不舍得让自己知道?
戚明雪第一次郑重地考虑了这种可能,有些啼笑皆非——这种三岁孩子干的事,三十岁的喻师弟也不甘落后吗?
其实倒也没什么毛病,喻师弟从小到大都是他们师姐弟中最要强的。
“姓喻……喻掌门是最要强的?我看也是,头发都不能比别人梳得乱。”李延竹说道。
戚明雪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想着喻师弟,嘴巴没关严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
戚明雪不知什么时候把李延竹的长剑据为己有了,听见前面隐隐有水流声,天上乌云密布,什么也看不见,她将长剑一探,收回来时果然沾了水——黄竹山这一带盛产甘甜的泉水,井水也很浅,据说是地下通着暗河,旱灾的时候还常常有农民提着贡品来拜水神。
“你不是要喝水么,黄竹山的泉水很甜,喝几口泉水吧。”戚明雪想起了白天的事,便说道。
喻师弟个性要强,连成日在后山砍柴的李延竹都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戚明雪坦言道:“喻师弟从小就极为刻苦,从十四岁起,一日只睡两个时辰,像这样黑的天,他便爬起来在院中练剑,更是从来不吃油腻,曲师弟有一回下山买了糖饼,分给我们,只有他不吃。”
“哇,”李延竹啧啧称奇,打死也没想到这位掌门自虐的方式居然这么狠毒,“那可是甜饼啊,人生不可缺……呃……不可缺或的东西,是我的话我把你们的都抢过来。”
戚明雪声音中带了几分郁闷:“你和曲师弟还真是同道中人,说是带给我们吃,我的那张饼就被他软磨硬泡地夺走了。”
无聊至极的大师伯居然还有这种童年黑史,李延竹刚想哈哈大笑,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别人底盘上的不速之客,只好痛苦地忍住,闷闷笑了两声:“这么惨啊,你不会连糖饼都没吃过吧大师伯,这可不行,改天我请你……”
正得瑟忘形,戚明雪却毫无征兆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黑暗中,明知道大师伯肯定是发现了危险,可李延竹脑子里还是不分轻重缓急地闪过了一个念头——大师伯脸像从冰窖拿出来的,手竟然是热的,唔,还挺软……
戚明雪哪知道他这时候还在编排自己,轻轻放开了手,刚准备悄声和他说话,前面不远处已经传来了一个清晰的男声,声音中带着三分杀机:“你是什么人?”
李延竹一瞬间呼吸有些发紧,不过心念电转,对方只说“你”,指的只能是自己,大师伯如今即便站在自己身边一拳头的地方,声息也几乎察觉不到,前面那人既然也没察觉到,在大师伯面前显然也是个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