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是嫡出,二又无得力的亲娘,虽有个中进士的弟弟,却听说姐弟二人一向不亲近,柯太太怎么看,都觉得这儿媳妇不称心。
今日成亲,柯源的院子里冷冷清清,便是柯太太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杀一杀秦淑这位高门贵女的傲气。
这时听见秦淑打发巧儿去厨房要鸡汤面,柯太太冷笑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位大少奶奶,还真是挺拿自己当回事,过门第一天,就敢使人去厨房要东西了。巧儿,你往厨房空走一趟,回去对大少奶奶说,厨房忙,没空做,她肚子饿,且先忍着吧。”
巧儿不过是柯家进京后买来的丫头,主子怎么吩咐她便怎么做,依言向厨房去走了一遭。
厨房里有那收了还没动过的盘子,厨娘看巧儿年纪小,从里头随手拣一块糖醋排骨给她:“今日当差的都累,来一块排骨垫一垫。”
回到小院前,巧儿还记得把嘴角的酱汁擦一擦,进屋后依着柯太太所教的,蚊子哼哼一般对着秦淑道:“回大少奶奶,厨房说忙,没空做鸡汤面。”
秦淑到底是个聪明的,听见厨房连一碗鸡汤面也做不上来,已知道是有人使坏,左右想想,后宅是女人的战场,作弄她的,不是婆婆便是小姑了。
这时她与柯源连话也没说上,无人撑腰,在柯家是两眼一抹黑,多少手段也使不出来,于是只好忍下气去:
“既是厨房忙,鸡汤面便也罢了,有什么果子点心,先拿来给我垫一垫。”
巧儿听了,仍是摇头:“那些果子都是喜庆东西,哪能乱动的?”
秦淑在娘家时,所见的都是体面人,说话做事讲究个委婉迂回,何时见过这样直得不拐弯的手段。
这时上下看一眼那丫头,见她愣头愣脑,秦淑知道与她说不着,便挥手打发了出去。
巧儿笨手笨脚行个礼,大大松口气,秦淑眼尖,瞧见巧儿衣襟上滴了个酱色的点子,瞧着像是偷嘴吃了东西。
秦淑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丫头,主子饿着,她倒先填饱肚子了,这样的奴大欺主,迟早要赶出府去。
待巧儿一出去,玉锁便皱起眉头:“在家吃的花生糕什么的,倒还带着一匣子,既姑娘饿,我这就去取了来,只那些干硬的东西吃了肚里犯酸,姑娘得多喝几口水。”
秦淑想起秦恒临出门前叮嘱的话,不由得自嘲一笑,她当时不解,此时却全明白了。
柯家祖上是经商的,到柯老太爷那一辈捐了个孝廉的名头,坐在家中当富家翁,只叫儿子读书考举。
如今掌家的柯老爷不是读书的料子,不曾读出名堂,便也闲在家中过富足的日子,把寒窗苦读的差事,又交给了儿子。
这一家子,明面上看起来是士绅之家,其实离清贵之流还远着呢。
秦淑从前想的,是低嫁了日子好过,如今见进门头一日便在一碗面上做起文章来,便知道这家人自见识到涵养,无一样拿得出手的。
她也怪不着人,这门亲事,原是金姨娘使尽手段抢来的。
此时秦淑脑子里却转着一件事,若当初不曾换过亲事,仍是秦贞娘嫁来这家,又是何种光景?她有嫡出身份和那样一个舅家,这柯家可敢作弄她?
这些事情多想也是无用,秦淑不过稍一思索就抛到脑后,旁的不论,那柯源当初瞧中的可不是秦家,而是她。
吃了两块花生糕,秦淑被腻得直泛酸水,她猛灌几口茶下去,坐也坐不住了,在新房里绕着圈地走路消食。
又等得许久,日头偏西,柯源由两个婆子扶着,身后还跟着个眼神殷切的大丫头,醉醺醺地进了屋。
秦淑眼见柯源醉得门槛都迈不过了,知道这也不是自己扮温柔的时候,对着那大丫头问明白名字,一连串递下吩咐:
“雪影先去要热水来给大少爷洗漱,再找家常衣裳来替大少爷更衣,再取些热茶来备着少爷要喝。”
那雪影听说少爷娶的少奶奶是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风一吹就要倒的,还当这院里得还得听自己的,这时见秦淑穿着身织金错银的大红嫁衣,人是娇怯怯的,说话却全不是软和劲,她才知道,自己只怕是打错了主意。
太太那里的人出来透过话,说大少奶奶才过门,得给她上上规矩,雪影原还想助着太太的,此时却缩了回去。
把这位大少奶奶惹急了,太太那里自有个长辈的身份拦着,她这丫鬟又有什么?
秦家如今是正四品的官,秦夫人又连着宫里的贵人娘娘,柯家哪来的底气和本事,敢给秦家的姑娘上规矩?
转了几个主意,雪影已放软了声气:“哎,大少奶奶的吩咐,奴婢这就去办。”
柯源人已醉迷糊了,正伏在桌上打瞌睡,听见贴身丫鬟说了这一声,他糊里糊涂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