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呼啦一下被推开,一群士兵冲入——雪琉天早就吃过这招了,一脚踢开那酒缸,转身就往窗外逃。李倓默默看殿里一片混乱,神色依然和冰雕一样不动如山。
幕六闹剧收场,将军府总算重新恢复了平静。
秦颐岩依然每天叨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承恩不以为然,经过这一次,大家都不想再听见孩子这个词了,小叶英什么的……想想就好了。
杨宁家那个小葱头已经会偷拿老爹的头盔,屁颠屁颠跑过府门口,喊将军将军,我想要个小哥哥。
——没小哥哥,只有地瓜。李承恩已经淡定了,当做没听到。
如雪琉天所说,叶英的功体很快就恢复了。反正他也请了两个月的假期不用白不用,就每天在府内,和叶英说点无所谓的事情。
天已经挺热了,人都换上了颜色浅淡清凉的春衫,有时候晚上安静无事,就趁着将黯未黯的霞光依偎在一起,轻声说些只有两个人之间能说的话语。
叶英靠在他胸口的那个位置,能听到稳定的心跳声。这样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藏剑山庄派人来问了几次,说庄主什么时候回去。李承恩回信说自己会亲自带人回去,顺便去看看那个地瓜到底长什么样。
叶英好像也很期待,觉得假如不是地瓜是矿料的话,说不定能拿来铸剑。这句话说得众人背后一寒,仿佛看见了一个为了铸剑走火入魔的人把小孩扔进铸剑炉。
虽然和蒸地瓜比起来……好像也半斤八两。
再一次证明,果然两个人都是实用主义者。
————江南已经有些炎热,树木郁郁青青,异常繁茂。车马入山庄的时候,庄里人大多都在等叶英回去。
和几个庄主打了招呼,他们就直接回天泽楼。碰到叶凡带孩子来看大哥,小孩子白白胖胖,好看得要命。李承恩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有些惋惜的,觉得要是他和叶英有一个,肯定也……小孩子被唐小婉抱着,还不会说话,依依呀呀地抓着人手指往嘴里塞。叶英看不见,不敢把他抱起来,就坐在坐垫上,将孩子放膝头。
“大哥这段时间住在洛阳,气色也不错。”
“嗯,小君也长大了吧,抱着重了不少。”他笑着,把孩子放在地上。小孩四处爬动,一会拉拉李承恩敝膝上的流苏,一会又哭着要唐小婉抱。
外面鸣蝉不断,却也没让人觉得烦躁。李承恩其实挺喜欢孩子,这孩子长得像叶凡,眉目清俊无比,让人抱起来就舍不得放下。
“就叫小君?是小名还是……”
“哦,还没到起名字的时候呢,过两天才到时候。”叶凡笑着接过他,“父亲也写了信回来,那天会回庄。”
“真不错……那你师父呢?”
“满月前就带去给师父看过了,他什么都没说,但也挺高兴的。”
小孩一口咬在他鼻子上,把自己老爹按了下去。其他人都在笑,外面也进来几个侍女,轻声在叶英耳边说了什么。
李承恩问,“怎么了?”
叶英摇摇头,说没事,应该是老海棠根里长了什么,有个土包。女孩子想挖开看看,待会叫园丁也过来。
那海棠树都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长稀奇古怪的东西。
开始大家都没怎么在意。可过了一会,两个侍女花容失色奔进来,说出事了。
出什么事……叶英站起身,就听见她们说海棠好像烂根了,拿小铲子挖开,土包里有奇怪的水流出来。
这棵海棠长年在这,比寻常海棠高壮出数倍,大家都觉得是吉兆,平日精心照料,从来没出过事情。叶英也有些心疼,但就说没事,让园丁过来看看。
叶凡劝她们,说没什么好慌的,人老了也会有些病痛,何况是树。
李承恩问,烂根了的话,现在天热,应该是闻得到味道的。屋里什么味道都没有,再去看看,可能就是个根瘤什么的。
女孩子点点头;李承恩看了看外面的树下已经聚集了些人,大多是侍女,想动又不敢动,就和叶凡说,“女孩子不太会弄这些,我先去看看吧。”
叶凡说麻烦了,抱着孩子,准备带着小婉回九溪。李承恩出去,就说叶英你一起来吧,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没什么意思。
——今天不算如何炎热,树荫下也凉爽。叶英就和他一起下楼,去看树根。
一边走,他还说,算算时候,好像那个地瓜也该长出来了,会不会长海棠底下了?
叶英说,要是长海棠底下,还是别贸然挖了,免得伤到树根。
树根就在眼前,果然有个土包,是被根上的一个瘤拱出来的。
女孩子都不敢动,李承恩就拿过铲子——刚才挖的时候已经碰开一些了,有些清澄的汁液正慢慢渗出来。
——肯定不是烂根时候的味道。天策府牧场里夏天有树烂根,味道一闻就知道。
他皱了皱眉,铲子微微用了力,结果根瘤破了个口,可已经没有水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他一点一点把树皮剥开,就看到里面是粉红色的什么。仿佛是感受到了光芒,那事物居然动了动——动静很轻微。
他一直不说话,叶英也觉得奇怪,在旁边坐下,伸手摸索到那个地方。但就在他碰触到那事物的一刹那,突然里面传来了很轻的哭声。
一只很小的手挥舞着,抓住了叶英的手指。然后哭声又轻了,他们听见一声奶声奶气的嗝。
所有人都傻眼了。
接着有个小东西从里面慢慢探出来,还睡眼朦胧——是个小孩子,白白胖胖,眼角还有点泪痕,可大眼睛像是含了水一样,看看李承恩,又看看叶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