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意识到兰与书跟冯目他们不一样后,他就不打算用对待他们的方式对待兰与书了。在医院的消防通道里,兰与书哭着答应的模样一直盘旋在他的脑袋里,无论他怎么想要转移注意力,不过一两秒他的脑袋里就又全部是兰与书。
他很肯定,如果按照对待冯目他们的方式对待兰与书,兰与书一定会难过到哭。
一想到他会哭,盛无极就觉得烦躁。他更想看到的是兰与书拿酒瓶给人开瓢的勇敢无畏,而不是不情不愿哭哭啼啼的样子。最后,大概是他觉烦了,于是做出了让步。
他想,自从遇到兰与书之后他就跟得了病一样,好几件事做得莫名其妙,那这次继续莫名奇妙地换种交易方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三个月,只要过了三个月,他和兰与书就会桥归桥路归路。
兰与书本以为盛无极会提出一些他不能接受的要求,然而他的话明明白白就是告诉他——成为盛和的导演,以后他会投资他的电影?!比起帮他对付严铠鸣,这种交易方式对他更有吸引力,兰与书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是很快他又犹豫了,他们一开始说的,是对付严铠鸣啊,那之后盛无极是不打算帮他了吗?这样想着,他有些着急地问:“严铠鸣的事……你不帮我了吗?”
盛无极愣了一下,兰与书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单线程思维还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之前在玩家误会他们要钱,以及不咨询律师被金冠玉忽悠……盛无极真的很好奇他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既聪明又单纯。
盛无极低低笑出声:“你成了盛和的导演我还能让他欺负你啊。”
兰与书“啊”了一个字,心想是哦,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他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有些不确定了:“那我……需要给你什么?”
他这样问其实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交易方式的改变也能带来支付报酬方式上的变化,就算是要他免费给盛和拍电影他也愿意。
结果,盛无极在这点上根本没想着改变,他坏笑:“还能是什么,和我睡觉啊。”
“……”他说得过分直白,一时之间兰与书竟然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盛无极想的其实很简单,自己为他考虑那么多,最后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又是帮他对付严铠鸣又是签他做导演支持他拍戏,要是连最后这点福利都要让步,那他真成慈善家了。
再说了,他一开始就说做床伴,都走到这一步了不睡觉那是要干什么,两个人盖着棉被纯聊天?还是说躲在被子里看夜光手表?
盛无极看着兰与书,感觉到他还残留着最后一点不自在的心理,于是现编了一套歪理:“来,兰与书我们捋一捋,你想想,其实是你比较赚的,对付严铠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吧,拍电影也需要钱吧,我还要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既出钱又出力,你总不能什么也不给我吧,况且我今天还帮你解决了一千三百万的问题,你自己说要还的,得赶紧拍电影赚钱才行啊。”
“……”兰与书觉得盛无极说的话是对的,但隐约间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他也不打算再纠结了,这样的方式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让他舒服了很多。
人不能贪心,他觉得这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于是,兰与书对上他的眼睛:“我答应你。”
今天所有该做的事都做到了,盛无极心情大好,他站起来,招呼兰与书往外走:“走吧,我送你回家。”
听他这么一提,兰与书才想起来,从进医院到现在他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回筒子楼了,也不知道刘姐是不是已经把他的东西清理出去了,那个地方还能是他的“家”吗?
盛无极看出了他的担忧,敲了敲桌子让他回神:“你住的地方没事,你还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跟房东谈妥了,你可以一直住到合同期结束。”
兰与书抬头看着他,有片刻的哑然。他觉得盛无极的大脑堪比高速运算的单片机,所有事情到了他这里处理起来都变得游刃有余。他突然意识到,盛无极这样的人其实比严铠鸣更危险——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他的掌控之中,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得到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只能说,庆幸盛无极是个有道德观念的人,如果没有……那就是严铠鸣2。0了。
兰与书推开椅子站起来,向他道谢:“感谢盛总。”
盛无极没说什么:“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穿过办公区域,中途遇到一个女人迎面走来,一头棕色的大波浪,穿着黑色的吊带裙,踩着十厘米的红色高跟鞋健步如飞。
她看到盛无极,一口烟嗓响起:“你在公司啊,正好,上次咱们聊过的那个新电影的项目书你再看看呗?哟,这是公司新签的艺人?”
苏然的视线被盛无极身后的兰与书吸引,她性格直来直往,好奇之下想都不想就问了。
盛无极侧身,看到和他隔了半步远的兰与书,轻皱了一下眉头介绍:“碰上了就都认识一下吧,这是兰与书,盛和新签的导演,这是电影事业部的总监,苏然。”
兰与书听到他用“导演”介绍自己,心跳竟然不自觉加快,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别人这么叫自己,一颗心微微发热。他走上去半握苏然的手,很快放开:“你好,我是兰与书。”
苏然的表情有点惊讶:“啊,居然是导演啊,”说着扭头去问盛无极:“你从哪儿淘到的宝贝?”
盛无极看了一眼兰与书,神秘一笑:“大街上捡的。”
兰与书:“……”
“少贫嘴,”苏然用高跟鞋的鞋尖踢了一下盛无极的小腿,把手里的文件塞进他的怀里:“行了,你记得看,我有事要找孙姐,不跟你们说了,回见。”说完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
盛无极拿好文件夹,等人走远了,才想着凑到兰与书的耳边,低声道:“你以后不用走在我的后面,我们之间虽然是交易,但你不必觉得低人一等,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都可以像刚才一样,自信大方地介绍自己,说你叫兰与书,是个导演。”
兰与书愣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确认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过了几秒后,他点头:“我知道了。”
盛无极不再说什么,和兰与书并肩走出盛和,搭电梯下到地下车库。
盛无极停在车库里的车是一辆黑色的沃尔沃XC90,兰与书有点意外他这种大少爷会开这么低调车,站在车边前忍不住看了两眼。之后他想去开后车门,已经坐进驾驶位的盛无极却落了后座的车锁:“坐前面,以后坐我的车不准坐后面。”
兰与书:“……”行吧,这大概是盛无极对床伴的特殊要求了。他来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等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盛无极看着路况把车开上高架,刚准备跟兰与书聊点什么,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他靠着车窗睡着了。前后不到两分钟,这个人倒是不像第一回那样防备着他。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是B市的晚高峰,从盛和到兰与书家的路原本需要四十分钟,最后盛无极开了快两个小时才到。
依旧是上次那个路口,盛无极等下还要回盛家老宅,没时间等兰与书自己醒,于是他叫醒兰与书:“到了。”
兰与书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嗯”了一声就准备推门下车。
盛无极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他:“等一下,”他从储物盒里摸出一把新的钥匙,放进他手里:“之前你家的门锁被阿刀撬了,我让人换了新的,这是钥匙。”
兰与书觉得这场景跟上次他拉住自己递名片时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是递钥匙而已。兜兜转转,折腾了一个多星期,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接了钥匙,他道了谢,盛无极没有放开他,而是拿出手机,解了锁调出微信扫码添加好友的界面,递到他眼前,戏谑道:“兰导上次不愿意要我的名片,今天总该赏脸加我一个微信吧。”
“……”听到他用“兰导”称呼自己,兰与书的脸有点热。他摸出自己手机扫了码加了微信,盛无极才肯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