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乔初意有种可怕的错觉,好像她纵身一跃,就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来的路上,乔初意在小超市买了两罐啤酒,走到时卿身边,递给她一罐。
时卿抬头那瞬目光是茫然的,但很快落定在她脸上,接过啤酒笑了笑:“谢谢。”
乔初意不敢像她那样把腿伸出栏杆,于是只挨在旁边坐下来,拉开罐子的拉环,抿了一口。
她一直觉得所有的酒都很难喝,一定是心里有很多很多苦,才会习惯这种味道吧。
时卿面不改色地灌了一大口,眼里仿佛都晕上闪烁的酒渍,星星点点,明亮又迷离。
“你知道你们三个当中,我最羡慕谁吗?”时卿望着漆黑的夜空轻声开口。
乔初意摇了摇头。
“我最羡慕的是小庄。”她收起脚,盘成一个圈,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罐子,“她就像小草,身上有那种破土而出的能量。无论多么坚硬的地面都没办法阻止她。”
“可是我做不到。”
“我试过和他们对抗,卖掉所有值钱的东西,穿便宜衣服,吃食堂,用普通化妆品,不参加任何朋友聚会,尝试脱离那种穷奢极欲的生活。一开始我觉得我可以,活下去有什么难的。可是后来我越来越发现,像那样活下去真的很难。”
“其实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他们牢牢地控制住了。他们用数不尽的钱,用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打造成现在这个我,让我的身体和精神没办法匹配正常人的生活,这样无论我怎么挣扎,最后还是要回到他们为我准备的笼子里,接受安排。”时卿吸了吸鼻子,眼眶湿润,这是乔初意第一次见到她哭,“我很没用,是不是?”
“不是。”乔初意摇了摇头,“你只是习惯那样的生活了。”
精心培育十八年的习惯,就像那些人下在她骨血里的药瘾,到了发作的时候,只有依靠他们才能活下去。
遇见时卿之前,乔初意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世界,一个人从出生起就被标好了价格,还有这样的父母,生养子女是为了做筹码。
乔初意搂住她,尽管知道任何安慰都没有用处,哽声问:“他对你好吗?”
“好。”时卿扯了扯唇,笑得比哭还难看,“温柔体贴,肯为我花钱,比我妈都舍得。”
“可能新鲜劲还在吧。”
“除了花心,一切都挺好。”
乔初意心口狠狠地在痛。
“乔乔。”时卿寻到她的手,冰凉又颤抖着,紧紧地攥住,“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乔初意忍住一阵泪意,郑重地点头:“好。”
喜欢的人,已经好多天没有消息了。
乔初意没想过许如心会来找她。
说是公司扩张业务出差,顺路来看看。
许如心是正儿八经的艺术学校出身,当年为了随军没就业,只偶尔在文工团打打杂。出来后开了家演艺公司,如今也算是如火如荼。
这次过来,还给她带了她爱吃的那家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