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此事我自有打算,你无需多问。&rdo;元南聿沉声说着,&ldo;若你们已经准备妥当,便将日子定在下月初五。&rdo;
&ldo;是,将军放心,我等自当尽全力保护夫人和小公子周全。&rdo;陈怀礼目光灼灼,冲元南聿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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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日子定在初五,是因初五那日是陈霂寿辰,今年是他三十岁整寿,宫里按照旧例,定会大操大办,而晟京的百姓也会因皇帝的万寿节彻夜相庆。
元南聿在初五那日天未亮时便被召进了宫里,陈霂带着宫眷和满朝文武,天未亮时便去了天坛祭祀和浴佛,举国上下也因此而禁屠一日,京师内外更是为皇帝全城庆寿,宫外设了斋饭,布席于路,一经便是数十里,往来观望就食者不下万人。
祭礼一直持续到午后才结束,此时虽不似夏日酷热,但让太阳晒了五个时辰,陈霂又身着冕服,他虽年轻,却也不觉得轻松。
好在元南聿与他相距不远,能时常透过玉旒,看上他两眼也是好的。
祭祀结束,折返回宫已是晚上,元南聿与众臣一道,还要再赴太和殿的晚宴。
寿宴按例仍以圣训开始,而后司礼监掌印太监王钦咏颂陈霂登基后的功绩,众臣饿着肚子还要听着这些堂皇的溢美之词,好容易结束后,立即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舞乐筵席开始,朝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各自在位子上以佳肴美食填着肚子。
歌舞稍息时,鸿胪寺卿付湛清手持礼单,朗声诵读着番邦臣子们送来的寿礼,每念一个,就有宫人们往大殿上抬一个,不过片刻工夫,太和殿的大殿上就已堆满各式宝物。
陈霂换了常服,他本就生的十分俊美,眉骨与鼻梁英挺,犹如山峦起伏于大地,一双明眸宛如九天星斗,尤其是看向元南聿时,更是熠熠生辉。
元南聿不禁感叹,陈霂果真是天子骄子,已到而立之年,却依旧风华正茂,春秋日盛。不似自己,已经年华渐衰,蹉跎老去。
陈霂将元南聿召至身前,他今晚心情甚佳,忍不住对元南聿玩笑道:&ldo;他们均为朕备了厚礼,却不知元大人要送朕些什么礼物?&rdo;
这些时日,元南聿每日都将心思用在如何护送季槐出京的事上,为陈霂准备寿礼一事,反倒忘了个干净,偏巧也无人提醒他,今夜事关紧要,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惹陈霂不快。
看着陈霂期盼的神色,元南聿难免有些愧疚:&ldo;臣只身来京,身无长物,今日能在京中立足,全赖陛下垂怜,赐臣良田美宅,高官厚爵,臣之所有,全为陛下所赐,陛下坐拥四海,没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若是您向臣讨要什么……臣除了能相伴您左右,再无其他。&rdo;
陈霂朗声笑了起来,他方才只想逗弄他,却不想惹来这样一番说辞,这比与他什么珍奇异宝都来的受用。
若非众臣皆在,他恨不得此刻就将元南聿拥进怀中,他俯身在他耳边说道:&ldo;你今日怎么这般乖觉?今夜就留在宫里,我们彻夜长谈可好?&rdo;
元南聿心中陡然一惊,只是面上尽量维持着平静:&ldo;我今夜必须回去,我……&rdo;
&ldo;既然是必须,那就回去吧,不用勉强。&rdo;陈霂神色如旧,语气中也听不出喜怒,&ldo;南聿,我的耐心有限,只是盼着有一天,你能真心对我敞开襟怀,别让我等的太久。&rdo;
陈霂话语温柔,看向元南聿的眸子却透着慑人的威势,那想要眼前人彻底的臣服于自己的气势,让元南聿几乎不敢与他直视。
此刻让元南聿心头千回百转的,不只是陈霂自诩温柔的感情,还有对季槐今夜能否平安逃出京城的担忧。
宫宴一直持续到亥时,直到陈霂在筵席上喝的大醉,才遣散了众人。
元南聿坐上马车,一路行去,等回到府上,已过了子时。
在他府里侍奉的,上下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人,因为今夜京城里有花灯游行,夜市又格外热闹,有一半家丁小厮被季槐提前放了出去,让大家看热闹去了。
元南聿到了家里,见全府上下,除了管家一家人外,只剩下了寥寥数人。他一路从门厅向里面走去,心里暗自盘算,若只摆平这些人,倒不是什么难事。
进了内室,季槐已提前收拾好了行囊,还给孩子戴了顶红色贡缎小风帽。他自己躺在小床上,不哭也不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模样乖巧可爱。
&ldo;马车已经在院门外备好,你跟紧我,我们现在就走。&rdo;元南聿将元湛从床上抱起,给孩子裹紧了外面的包被后,大步踏出了房门。
季槐紧跟在元南聿身后,她原本还担心如何避开众人,到了院中再看,半天也不见有人走动,整个院子异常的安静。
疾步走向西墙下的侧门,旁边的角门开着,门外一四十来岁,身形魁伟,面目英挺的男子套好了车,已经等在了门外。
元南聿问道:&ldo;陈兄弟,事情都料理好了?&rdo;
&ldo;将军放心,府里的人都已经让我用迷香迷倒了,不到明天早上,他们醒不过来,趁着剩下的人还没回来,赶紧让夫人和小公子上车,我们即刻就走。&rdo;
元南聿带着季槐和孩子上了车,陈怀礼压低了帽檐,手中长鞭一扬,马儿&ldo;嘶&rdo;了一声,甩开了马蹄,向着城东疾驰而去。
此刻已是后半夜,京师里的百姓却还在御街的灯市上游玩着,间或有人向空中放着烟火,从马行街到西州桥,处处火树银花,将夜空耀成白日。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晟京的繁华尽在眼前,元南聿曾来过晟京数次,但每一次来都是心事沉重,从未将京中的繁华看进过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