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聿见她面色苍白,恐惧的眼睛里满含着担忧,他心中不忍,以手轻触着她的鬓发,轻声安抚着。
&ldo;祝大人,我妻乃一弱质女子,求您不要为难她。&rdo;
祝兰亭嗤笑了一声:&ldo;陛下只说要抓你回去,何曾嘱咐我们去难为一女子?你莫要小瞧了我们。&rdo;
元南聿点了点头,将手中宝剑掷于地下,他对着季槐嘱咐了几句,眼看着季槐和孩子被带进了一辆青缦马车里,在他的注视中被带了回去。
&ldo;元大人,请吧!&rdo;
祝兰亭未着人绑他,只让他坐进了另一辆车里,一路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行去。
只要季槐和孩子能平安,元南聿的心里便能坦然许多,南汝嘉方才说的不错,陈霂要的是自己真心臣服,在此之前,当不会为难季槐和孩子。
晟京戒备森严,眼下被这样一闹,怕陈霂对他们的动向将更为警觉,再想要送季槐出城,怕是更不可能了。
燕思空再是才智过人,这样的情形下,又能有什么办法?
元南聿不敢再往深里想,许是今夜饮了太多酒,他的头微微刺痛着,他揉了揉额角,强迫自己闭目小憩了一会儿。
看着远处晨光熹微,夜游的百姓已经纷纷散去,日出前的晟京在静谧中散去了昨夜的繁华绮丽,马车一路向西行驶着,紫禁城的东华门已然矗立在眼前。
想着不久就要再见陈霂,元南聿已能猜出他该是何等愤恨,一想到此,汹涌而来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就几乎要将他压垮。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不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这都是他必须要承受的。
紫禁城的红墙碧瓦已然横亘在眼前,一路匆忙,元南聿被悄无声息地带进了乾清宫。
陈霂寝殿里烛火将熄,帷幔遮住了窗子,只有微末的晨光透了进来,整个寝殿都笼罩在黑暗中。
孙末早就将宫人们遣的远远的,此刻乾清宫的正殿内,只剩下陈霂和元南聿两个人。
仅是隔日相见,二人却已无言相对,元南聿将头低垂,更是不发一语。
陈霂昨夜喝醉了,他等了元南聿一夜,此刻酒还未醒透。
他满面倦容,眼睛赤红着,像是野兽紧盯着猎物般,将目光紧紧锁在了元南聿的身上。
&ldo;你昨晚对我说的话,犹在耳边,我记得我当时很高兴。&rdo;陈霂的声音从元南聿头顶上方幽幽传来,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ldo;我昨晚说的是真心话,我没有……&rdo;
&ldo;你撒谎!&rdo;陈霂厉声喝道,嘶哑的嗓音在大殿内回响,听起来有些吓人,&ldo;你总是这样,先给予我一点可怜的温情,再狠狠地将我抛下,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半点的位置!&rdo;
陈霂红着眼睛,虽是疾言厉色,但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可怕又可怜。
元南聿心中闷痛,他不知道他与陈霂的关系,到底是何时变成这样微妙且复杂的。
&ldo;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着重归北境?&rdo;陈霂从青玉的台阶上跌撞而下,速度之快,几乎要扑进元南聿的怀里。
元南聿猛然抬头:&ldo;不,我人既已在晟京,就没想过再回大同去。&rdo;
陈霂冷笑着:&ldo;对,你是不想回大同,因为你自觉对封野和燕思空已经没有了用处,你既不能再为封野阵前效力,且还会带累他们,你就如同是祸水,将祸水引到我这边,让我落得个爱幸男子的骂名,怕是对封野能更有利!&rdo;
元南聿的心头仿佛被狠狠刺了一刀,兀然间鲜血横流。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反而是陈霂对他步步紧逼,即便是有损于天子声威也在所不惜,他所做的那些事,从来都是让他纠结难受不已。
&ldo;我已承诺过你,只要你安心呆在我身边,我会善待那个女人,你为何还要急着带她逃走?&rdo;陈霂说的咬牙切齿,转瞬又露出了了然的表情,&ldo;你不相信我!你怕我早晚会因为妒忌而杀了她!&rdo;他揪着元南聿的衣襟,笑容无比凄怆。
陈霂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让他们从来都无法了解对方心意的阻碍,从来都与情爱无关。
陈霂失声笑了出来:&ldo;我这个皇帝做的,当真是可笑,连我自己都不知为何,竟会对你这样一个年长的男人动心,还沦落到要和一个女人去争宠的地步。&rdo;
&ldo;你要把她怎么样?&rdo;元南聿沉声问道。
&ldo;你真的想知道?&rdo;陈霂笑声古怪,笑容森然可怖,&ldo;辽北尚有数万将士在苦寒之地戍边,他们离乡背井,与金银想比,他们怕是更需要女人,不如……&rdo;
陈霂口出恶语,已将元南聿彻底激怒,他愤然起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手紧紧扼住了陈霂的咽喉,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
&ldo;你敢再说下去试试?&rdo;
&ldo;你也承认,说自己深受皇恩,如今我养着你一个废人,满朝文武因你对我大加诟病,你要怎么报答?&rdo;冷酷的话语像毒液般从陈霂的口中溢出,&ldo;不如你把她舍出来,送到辽北劳军,正好进献你想要报答的忠心。&rdo;
&ldo;啊‐‐&rdo;元南聿怒喝着,恨不得将陈霂生生掐死,他双目被激的通红,铁拳紧握,狠狠地轰向了陈霂的侧颊。
陈霂本能的将脸偏了过去,可预期的疼痛并未出现,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元南聿流着泪的受伤神情,他那一拳紧挨着他左脸擦过,在青石地面上炸出一片血花。
&ldo;怎么不打了?你下不去手?&rdo;陈霂嘶喊着,&ldo;你下不去手,是对我有情,还是怕我杀了那个女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