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媚看出了她的想法,放开她来,她头顶的坠子也跟着摇摇晃晃,她道:“小雪,你的功力虽没了,但没有堕魔。”
周雪眼中多了一丝清明,问道:“媚儿,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这么多事情,又为什么留下我没有吃了我,为什么把妖丹给我,为什么……抱着我安慰我。”
她低下头,兀自神伤,揩了揩眼泪道:“媚儿,求你告诉我吧,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值得你这么做,比起被吃掉,我更害怕我欠了你什么前世的姻缘债,那样会让我担心还不起。”
日色正黑,庙宇里的蜘蛛肆掠着,周媚一抬手,虫子就只剩下残骸了,她动了动手指,轻轻将那些尸体粉碎。
眼睛看向周雪的衣服,外层的衣服已经有些旧了,内层的衣物也被泪水浸湿了,她忍不住拂手上去,却被周雪恰到好处的躲开。
她也没在意,只是看着她,神情里是深深的哀婉,开口道:“小雪,你不欠我什么,也不要觉得自己欠了什么,就算真欠了什么,我们之间,又有什么欠不欠的呢。”
周雪不明白她话中之意,抬头茫然。
屋外的蝉鸣诡异的低鸣唱和,一缕阴冷的风斜斜刮了过来,斜擦过周雪的身体,落在了那面镜子上。
周雪想起白日里同周媚御剑的时候,山下皆是热闹繁华,人声鼎沸,可这里却是残破荒凉的难以形容。
周媚刚刚的动作她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了嘀咕,疑惑开口道:“媚儿,你剖了半颗内丹的伤这么快便好了吗?”
她的脸色红润了些许,在月光下,明目善睐,风华绝色。
动了动袖子,细长的手伸出来,捉了捉周雪的剪影,她几乎已经没有影子了,那一点点残影淡淡的躺在月光下,周媚似乎对玩弄周雪的那点残影乐此不疲。
她笑了笑道:“千年狐妖就是这样,恢复能力很快的。”
她的手指向了镜子,轻微施法,将周雪带到了镜子面前,墙根处的草席枯枯垂落,镜子里的斑驳消失了,在黑夜里发出几道淡淡的金光。
周雪就这样被周媚牵引到了镜前。
镜子里的光芒不断转换定格,最后微微卷曲,冰凉刺骨的镜面翻转倒折,镜子中间出现了一道黑幽幽的洞,变成了无数的水波山岳,最后停滞下来,由黑光转变成了白光,斜斜落在周雪眼前。
周雪被刺的睁不开眼的时候,周媚抬手施法将光打落了一些,道:“小雪,千年间的沧海桑田都在此镜之中了,我不得不告诉你,现在是千年后了。”
周雪看着镜中的光,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吸允进去一般,镜中闪过的场景璀璨着,闪耀着,飞鸟鱼群,苍生福泽,蕴集着千万年的变迁。
今夕是何年。
她抬手用手指遮住了镜中的光,等光变的柔和了些许之后,才又重新睁开眼睛,问道:“我的师父,他们……”
周媚并不想让她难过,但也不得不开口道:“周雪,都已经圆寂湮灭了。”
周雪眼底湿润,望着她道:“媚儿,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是去了一场仙魔大战,只是遭到了反噬,为什么……什么都不剩了。”
她伸出手指来将她的眼泪一点点擦干,看向她的眼神颇为复杂,沉默片刻才道:“雪,湍流瀑布,花海云田,酒肆凡间,也许都没有一切如昨,但无论发生什么变迁,我对你的感情至死不渝。”
她的手指勾着周雪的腰带,轻易就将她带到了镜前,开口道:“你看。”
她轻轻拨动着镜面,手指拂过了周雪的鼻尖,耳垂,眉眼,再到脖颈,腰带,开口道:“周雪,你看看我们像不像。”
周雪只好偏头看向了镜子,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虽比她生的妖媚,神态也截然不同,脸上还多了些狐狸毛,但是她和自己竟然有几分相似。
周媚耳垂间那颗红色的耳坠盈盈闪着金光,在她白皙的脖颈反衬之下,更添暗红的血色,周雪红了红脸问道:“媚儿是与我祖上有些渊源吗?我们为何长的如此相似,足足有七八分……”
周媚打断了她的话,纠正道:“小雪,你脸盲的不轻,我跟你长的一模一样,哪里是七八分。”
周雪再次看向镜子,这一次,她忍不住仔细看了周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从她脸侧一层一层的狐狸毛,眼底的光,到细碎的装饰,一喜一嗔,最后开口道:“还真是,但是只能看出七八分相似不是因为我脸盲,而是因为我们的性情气质太过不同,人们常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如今我算是懂了。”
她看向生的妖媚的媚儿一阵唏嘘,虽是一模一样的脸,可她硬生生比她多撑出了三分气质,妖娆华美,不可方物。
她小心翼翼问道:“所以到底为何如此像?”
周媚把她推向了镜子面前,自己则以影子形态站在了她身后,一遍开口一遍用手触碰着她身上的位置道:“小雪的眉,和我的眉完全重叠,小雪的眼睛和我的眼睛一模一样,小雪的身姿和我的身姿别无二致。”
她的脸上盛放出妖冶的笑,低声道:“小雪就是我,我就是小雪阿。”
不顾周雪漆黑的眸中浮动的错愕,她抬手伸向她的脖间,轻轻的抚摸着她柔美的天鹅颈,道:“小雪,当你望向我的时候,可知道,你抚摸着的左手是周媚的左手,漂亮的眼睛也是周媚的眼睛,就连心脏我们都共用一颗,跳动的节奏和频率一模一样,周雪,这世上任何人伤你,害你,欺你,唯独我不会,因为我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