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满朝官员,举国贵族,二十多年了,都没有与皇子打交道的经验。
因为皇子出不来,他们进不去。
可是现在出来一个,虽然是降了一层身份出来的,但依然改变不了人家是圣人的亲儿子,当年与太子争过储君。
咸宜公主直到现在,都在埋怨自己的阿兄。
那时候丈夫杨洄、李林甫帮助母妃,全力为阿兄争夺储君,但是阿兄呢,他自己却不上心,也从不去父皇面前争,就好像在等着太子之位落在他头上。
结果好了,输给了忠王。
事实上,如今的李琩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当上这个太子。
李隆基的太子那是什么?比囚犯还不如呢,宫里狗坊的狗,都比太子活的自由。
李琩非常确定,如果自己真的成为太子,那么绝对会和历史上的李亨一样窝囊,甚至还不如人家呢。
穿越者,绝不是万能的。
八月初九,晌午。
“你们两个跟在我身边,也有六年了,”
临出门前,李琩将严衡与王卓叫到身边,淡淡道:
“如今我马上就要出嗣,你们是愿意回内侍省,还是继续留下,我绝不强迫,你们自己决定。”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陷入沉默。
宦官是什么?是奴婢,这辈子就是一個伺候人的,区别在于混得好了,可以娶妻纳妾,收养义子承继香火。
古人重孝,宦官也是爹妈生的,反正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他们也希望可以有子孙后代。
长安的皇宫内,共有宦官一万两千余人,够资格娶妻的不足一百人,竞争太大了。
那么需要什么资格呢?不看品级,只看四个字,名义上叫做忠孝友悌,也就是忠心,孝顺,友善,尊敬兄长。
按理说这四个字跟太监有什么关系呢?是的,没有关系,巧立名目而已。
主要是看圣人心意,因为这个词儿可以粗浅的理解为,这是个绝对忠心,靠得住的。。。。。。好人。
笼统的概念自然就会带来笼统的范围,所以能被允许娶妻的宦官,一般都是最顶层那几个大监,帮忙在圣人那里争取的,跟忠孝友悌四个字不沾边。
而王卓也有自知之明,他虽然是高力士的门下,但连义子都算不上,曹日昇都没有那个资格,何况是他?
我没那个命呀,轮也不会轮到我。
王卓抬头正色道:“奴婢不走,愿终生侍奉殿下。”
而严衡就不一样了,他是殿中监黎敬仁的义子,听起来好像比王卓机会大一点,但没有,因为黎敬仁有两百个义子,而且还有三个真儿子,因为人家是有宅子,有妻妾,还有儿子。
当然了。。。。。。。他自己不能播种,是收养的。
那么除了大监举荐之外,还有一个方式,也能娶媳妇,只不过是偷偷的娶,那就是服侍亲王时间够久。
当今圣人,是默许这种行为的。
所以严衡思索半晌,道:
“我们两个伺候殿下多年,殿下做什么事情,从未瞒着我们,以至于我们对上面也一直都很好交差,没得过责骂,没出过纰漏,我们俩这些年,是真心敬爱殿下,所以我严衡,愿誓死报答殿下之恩。”
他们俩每天的任务,就是汇报李琩的日常,能不明白自己其实就是宫里派来的细作吗?
而无论前身李琩还是现在的李琩,都是个好说话的,做什么从来不会背着他们,这也让他们俩除了工作之外,对李琩多了一份人情。
要知道,别的亲王府上,大多都更换过奴婢,因为他们的差事没办好,那么就算回去内侍省,也不会再被重用了。
太子的少阳院,在李静忠之前,更是换过四拨人,他们的下场都很惨。
“好,既然愿意留下,我也不为难你们,”
李琩起身拿起马鞭,道:
“今后宫里再询问起我的事情,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必刻意帮我隐瞒,我在圣人那里,没有秘密。”
两人对视一眼,内心长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怕寿王今后会强迫他们瞒报宫中,因为他们很清楚,宫里一定会继续让他们汇报寿王的情况。
李琩招呼一声,带着两人和几名卫士,顶着中午的大日头,朝着曲江池去了。
咸宜已经带人给他传话,张二娘约出来了,不过眼下还在东市,她会设法将对方引至曲江。
李琩决定先去等着,能等到就等到,等不到就拉倒。
。。。。。。。
“今天有场子?”逛了一圈东市的张二娘登上咸宜公主的马车,在车厢内擦着汗问道。
咸宜点了点头:
“有的,此人名叫杜蘇,那晚宫宴上,第三场、第六场赢了神鸡童的雄鸡,便是出自此人驯养,今晚他在曲江池也有斗场,听说手里有几只驯养成了的斗鸡要出卖,我们瞧瞧去。”
张二娘的本名,叫做张盈盈,极为好赌,咸宜已经是一个大赌徒了,在她面前仍是自愧不如。
如果不是天性好赌,又怎会去大胆搏一搏太子妾呢?
李琩奏请给圣人修建两座新库的名字里,有个盈字,放在以往,张二娘不会乱想,但如今自以为李琩对她有意,自然会浮想联翩。